天空虽然细雨如丝,轻轻洒落,却未能浇灭民众凑热闹的热情。
“这哪来的憨子,居然敢上台来凑热闹?”
台下,一名红鼻酒糟、满身酒气的粗鲁男子大声叫嚣。
同时用手遮挡着头顶的细雨。
旁边的好心人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低声警告:
“喝多了就别找死了!那是沈林,他现在没几天活头,你可千万别去招惹他!”
“看!他朝这边看过来了!你自求多福吧!”
沈林顺着声音望去,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血污,确实辨不出人样。
他对着黑衣男子嘿嘿一笑,解释道:
“昨夜熬了一宿,光顾着回去睡觉,没来得及换衣裳,真是抱歉了,让您见笑了。”
这番话让刘德信脸色铁青。
他没想到沈林也会出现在这里,还让自己在典狱司丢尽颜面。
“行了,少废话!刘德信杀了五只妖,你杀了多少?”
黑衣男子不耐烦地挥手,催促沈林赶紧报出数量。
沈林摸了摸衣服内兜,有些尴尬地笑道:
“等等啊,我得数一数,我也忘了……”
沈林确实记不清昨晚到底捅了几个妖窝。
只记得一开始那两只猪妖还有些印象,再往后就杀得晕晕乎乎了。
总体流程就是,到地点顺着味摸过去,然后开嗜血拎刀冲进去。
为了自己人身安全着想,他完全释放嗜血神通没有丝毫留手。
这就导致他昨晚整个人都是模模糊糊的,都不知道自己都干了点啥。
沈林将手伸进衣服内兜,台下的人看着他这动作,都觉得有些好笑。
““演的跟真的是得,他能掏出来个卵蛋!”
“我看啊,能掏出来丽春院小翠的肚兜就不错了!”
一位络腮胡,头戴红布条且体形健硕的男子,拍着胸脯说道:
“他要是能掏出来一个我就吃...s..嗯?!”
话还没说完,沈林已经从怀里拿出一枚妖丹。
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他们从未想过沈林真的能斩妖。
“刚才那位兄台,你说能掏出来一个你就吃什么?”
络腮胡男子脸色一僵,连忙改口道:“你们听错了,我说的是两枚!两枚!”
这时沈林又从怀里掏出一枚妖丹,台下人的呼吸声都急促不少。
“额...兄台?”
络腮胡咬牙继续改口:
“刚才都是玩笑话!做不得数!三...”
又是一颗妖丹出现。
此时沈林手里已经拿不下,随意丢在地上任由雨水冲刷表面附带的妖血。
“兄...”
“我乃镇远武馆,馆长!只要他能掏出五枚!五枚!我便...我便..吃...唔..退隐江湖!”
络腮胡本想说出原话但一想刚才画面最终还是改口。
这一幕只是台下的一些小插曲。
台上沈林继续从怀中取出妖丹,一枚枚丢在地上。
每丢一枚,台下就响起一片惊呼声。
刘德信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每次妖丹落地的声音都像是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咚...
第四颗妖丹滚落,刘德信脑袋有些发昏。
咚...
又来一颗,刘德信感觉眼前出现了重影。
全场无一人出声,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沈林。
刚才络腮胡说出的豪言壮语也无人再关注。
在他们眼中,沈林的动作就像是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却不断从怀中掏出金条随手丢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面上,紧紧盯着那位衣装破旧却神态自若的沈林。
直到第五枚妖丹落地的脆响在空气中回**,众人才如梦初醒。
“他!!!他!!!他怎么可能做到?!”
“那吃人的妖魔,真的是沈林杀的?!”
“五颗啊!整整五颗妖丹!这怎么可能?!”
“你们看!好像还有!”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将刘德信从震惊中拉回现实。
他瞳孔一缩,目光死死锁定在沈林身上,不敢有丝毫松懈。
“六个,杀了六个。”
沈林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全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眉头挑起,不再表现出玩闹神情。
原本他只是感觉这阵子过于苦闷,想寻一些乐子,但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误判的时候。
眼前这小家伙明明连武者都不算,却能连斩五妖。
实在令他有些惊异。
其实在他初到这县城之时便看出那妖魔死于沈林之手。
然而,当刘德信的小把戏上演,甚至将自己也算计在内时,他只觉得有趣,便顺水推舟想看个究竟。
再后来,沈林当众放出大话,虽然显得有些幼稚,但却让黑衣男子产生了栽培之心。
此刻,刘德信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此刻刘德信也从震惊之余缓过神,他望向黑衣男子感觉自己处境有些危险。
于是,他假意咳嗽两声。
实际上这是他与台下安排好的人早已串通好的暗号。
他还有后手!
“作弊!这明显是作弊!”
“对啊!只见妖丹又没有妖尸!”
“万一他是花钱买的呢!别忘了他以前可是搜刮民脂民膏的!”
几声喊叫打破了全场的寂静,人群间开始有人故意将舆论导向另一个极端。
其中不乏一些赌徒和押注之人,为了保住自己的钱财附和大喊。
台下蒋姳此刻也反应过来,那呼喊声可能是刘德信找人故意为之。
她顿感一阵恼怒,技不如人就算了,竟然还敢耍这种阴招!卑鄙小人!
于是,她一跃上台,站在沈林身边为他撑腰。
“昨夜我与沈林一同前往平安村,他担心妖魔逃窜伤害村民,特意让我先去村内守着,他孤身一人前往村东破庙斩妖除魔。”
蒋姳大声说道:
"我刚踏入村子就感到异样,村内十户十空!"
"等我赶到破庙时,沈林已经诛杀两妖,浑身伤痕,从猪妖手中救下了平安村唯一幸存的女童。现在那女童正在驿站养伤。”
"平安村受妖魔之害,除那女童外,全村人都成了白骨,被猪妖垒成了一座小山!"
“你们诽谤沈林勾结妖魔,但有胆量前去平安村那破庙一探究竟!”
蒋姳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人群中炸开,瞬间将那些诽谤之声压了下去。
台下的人群开始躁动起来,议论纷纷。
“你与沈林一丘之貉,说的话算不得真!”
有人大声反驳道。
蒋姳刚要开口反驳,却被沈林轻轻按住。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一笑说道:“你跟他们争什么呢,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说完,他用眉头撇了撇黑衣男子的方向,又对着刘德信竖起大拇指。
按照典狱司那尿性,当众质疑对方的判断,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那无疑是活够了。
果然!
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目光一凛,台下那些叫喊得最凶的人顿时没了声响。
他们的脖子间突然出现一道红线,随后人头落地,血浆宛如开闸洪水般喷涌而出。
“啊!死人啦!”
人群顿时陷入一片恐慌和混乱之中,个个惊恐万分,纷纷后退远离那喷血的无头尸体。
“谁再敢无证无据质疑本官判断,下场就是如此!”
黑衣男子冷冷地说道。
沈林看着这画面倒吸一口凉气,对于权势更加忌惮起来。
杀人这么随意的吗?
还有这御气化境了,对方到底是什么境界了?!
黑衣男子一挥袖转身离去,路过刘德信时,他止住脚步。
一把攥住对方因惊吓而不停颤抖的手腕。
刘德信望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心中充满了恐惧与后悔。
他极度后悔刚才脑子一热做出的选择。
他颤抖着声音说道。
“大...大人...”
黑衣男子冷冷地开口。
“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小人记得...”
“我说过,”
“三日之后杀人就是三日之后杀人,现在你给我重复一遍。”
刘德信努力地咽了口唾沫。
“三日...之后杀人...就是三日之后杀人。”
说完这句话刘德信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栽倒在地上。
黑衣男子似乎对刘德信的答复还算满意,他转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瞄了沈林一眼。
沈林被这一瞄吓得不轻,不知道自己哪个地方惹了对方。
随着黑衣男子的离去,街头的喧嚣也逐渐平息下来。
沉默人群,有些人选择离开,有些人则懊悔地抽打着自己的耳光懊悔自己赌博。
还有的人看向沈林目光有些躲闪,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离去。
然而,还有一部分人没有离开,他们成群结队地走向台前。
为首的是一位老叟,他迎着细雨,望向沈林。
老叟双腿无力,跪倒在沈林面前,血液顺着雨水钻进了石板缝隙凹痕处。
在他身后,有中年男子、健硕青年、良家妇女,虽有男有女年龄不同。
但无一例外全都屈膝下跪。
老叟哽咽开口,泪水盛着细雨。
“林大侠!我们是平安村的村民,已有半年未归,老儿想问问平安村真的没了吗?”
听闻此言沈林一时间不知所措,更不敢去看台下老人。
他可以疯魔般杀妖,也可以对人耍无赖,更可以对恶人讥讽。
但唯独此刻,他不愿也不敢开口。
蒋姳看出他不忍,咬着牙代他向老叟回复。
“没...没..了..."
得到答复的老人一瞬间有些失神,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磕头拜谢:
“谢林大侠为我那未满月的孙儿报仇!”
随后,更多人声回**在街头。
“谢林大侠为我瘫痪在床的父亲报仇...”
“谢林大侠...”
“谢...”
其中的称谓有父亲、有母亲、有妻子、有丈夫...
而瘫软在地的刘德信看着这一幕,刘德信瘫软在地,目光死死地盯着沈林的背影。
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不甘。
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更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会败在这个曾经被他视为蝼蚁的年轻人手中。
回想起之前自己对沈林的种种嘲讽和挑衅,刘德信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地位和权势,可以轻易地将沈林踩在脚下。
此刻愤怒、嫉妒、疯狂在他内心纠缠。
他看向沈林背影,眼中透露着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