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个亲,你拿老婆打窝?

第56章 尘世的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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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谬依然没有吭声,也没有理会她话语中的刺。

他的淡然让周生生有点抑制不住的不忿: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或许只是无聊地为了好玩,想调戏下这个男人,看看他装出来的假正经,她从小就有喜欢撕人面具的兴趣。

周生生轻轻哼了一声,将一双裹着黑丝的长腿从裙下伸出来,搭在车前的驾驶台上,嘴里一边轻轻不知道说给谁听:

“今天站得好累,脚好酸啊!”

言缪在看后视镜的时候突然瞥到这女人的动作:

那是一双柔弱无骨,纤美至极的长腿,又细发,又直白,高档丝袜隐隐约约露出来的肉色,小腿的弧度优美得不输维纳斯腰上的曲线。

他不得不感叹,这个女人确实美。

苏小瑾就算是几千个里面出一个的美人。

但这个女人,艳名传遍金城的**。

确实有资本,尤其是在身体之上。

怪不得那么多,见惯美女的高管,还有富二代在她身上花心血。

这一瞥彻底暴露了他,言缪忙转过了头,不敢多看。他转得太快,脖子的骨节似乎都有一声轻响。

周生生似乎很满意他的举动,轻轻笑了一声。又将黑色的高跟鞋缓缓除了下来。

言缪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那上面尘土多,特别脏!”

周大美人微微笑了笑,说了句:

“没事,你叫什么名字呀?”

言缪为了掩饰心里的不安,故意淡淡的道,“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周大美人笑:

“刚才你是说给他听,又不是说给我听,我想再听你说一遍!”

这话声温软中带着腻腻的味道,像是女孩在跟情人撒娇,或是女人酥软的正躺在沙发上,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一样。

言缪忙收摄心神,告诉自己:

这特么是老总的女人,千万别打什么歪主意。

想起下个月要还的账单,赶忙转移话题:

“你去哪里?还是航空基地的宿舍么?”

“不用,那边宿舍没人呢,你送我去半山湖墅那边!”

这话一说出口,言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仿佛很不屑,那几乎是金城最有钱的人住的地方。

背山面湖,别墅围着一弯新月般的内湖,窗外既是水秀山青。

又能登高极目海望,多少打工仔都是闻其名而不见其形。

这女人手段是真的厉害,不到两年就住在了那里。

这个心思一冒出,刚才被女人挑起的热意立刻凉了下去。

但为了不让气氛尴尬下去,晾着这位所谓高管的情人,他又没话找话:

“你不回家过年么?”

这话刚一问出口,女人的脸色瞬间有点不悦,似乎戳到了她的什么痛点,语气立刻有点生硬地反问言缪:

“你就不能问点别的么?”

碰了一鼻子灰,言缪尴尬得有点不好意思,在心里说,这特么跟问吃饭了有啥区别么?不过随口一问而已,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他不好再说啥,本来他不想气氛尴尬,却不想这句话让气氛变得更难堪。

言缪只有转过头,看向窗外,面包车正经过一片公园,夜色下的草地垂柳横坡,红香满地。

小桥曲径遥接天台,湖中山石嶙峋,浮萍在灯下翩翩**漾,远处疏林如画。再衬着这空旷无人的街道,心中不由有一丝清爽,顺手打开了车窗。

冷风拂面,隐约有北方凛冽的寒风之意,言缪不由点起了根烟,还没吐出口。

周大美人已用一双好看到极致的眼神瞪他一眼,“快关上,好冷!”

她的语气就是上司命令下属的语气,

言缪不悦地冷哼了一声,心底的轻视让他这次他并没有听她的话,也没有顾虑她的不悦会给他带来工作上的灾难。

因为这冷风让他想起了故乡,那个他长到十五岁的地方,彭城。

那座曾经充满甜蜜的小院子,是否现在早已长满了荒草?

他和他的父亲在金城定居已经快十五年呢。

那座回不去的故乡,装载着他童年记忆的地方,无疑是他枯燥乏味的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此时老家的庄皓和老驴,是否在烟雾的缭绕中,围着炉子帮女儿辅导作业?

他又想起了十六年前那个雪夜。

苏小瑾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在大雪之中,拉着行李箱,向着车站走去的背影。

那个曾经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女孩,幸福地数着天上的星星。

往事如烟,旧梦难寻。

当初的苏小瑾死了,当初的那个言谬也死呢。

言缪张开手,突然一滴冰冷落入掌心,他很仔细的瞧了瞧,说了句:“是雪花!”

又淡淡补了一句:“金城又下雪了!”

身旁的美人似乎没听懂,反问了一句,“啥?”脸上一脸疑问的看着他。

言缪指了指窗外,语气中有无限的惆怅惘然:

“金城又下雪了!三五年没下了吧!”

周大美人的口张得越来越大,等看清了窗外飘着的雪花,脸上转而变得兴奋,狂喜如天降一般落在她脸上,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行动开始变得癫狂,双手砸着车窗,嘴里尖叫着:

“雪!雪!下雪了呀!雪花——啊……”

狂喜的尖叫响彻在年末的冷风中,完全没在意她高贵的衣服在面包车中的灰尘中蹭的到处都是。

旧历年的冬天,腊月初八,金城终于又下雪呢。

言缪又点起了根烟,清清淡淡的飘雪中,他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冬天,那个脸蛋冻得红扑扑的,扎着马尾的长腿姑娘从他眼前掠过,闯入他生命中。

那一年,他第一次出远门,踩着三百公里的风尘来金城。

省城的小偷骗子给他上了人生中第一节生动的社会课。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特别的冷,他只记得自己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兜里只有两张五块的纸币,望着灯火通明,霓虹闪烁的长街,踟蹰彷徨,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他唯一记得清晰的就是:

自己坐在当时金城最高的地标建筑,紫峰大厦的长凳下面。

看着四面八方各色穿着的人来来往往,从傍晚到深夜,直到某一滴不知名的雪粒——轻轻地砸在脸上。

时光像是一个过不去的轮回,就像生命中的某个人。

在那个雪夜的时间节点,遇合了,又分开了。

这个城市从此成了他一生解不开的心结。

来来去去,合合离离,最后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伫立在尘世荒野,望着远方看不清的前程——死结,因为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