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那是承載曆史的神,在燒盡的曆史中用石鑿雕刻沙子的聲音。
巨人坐在地上,似乎對不速之客的靠近毫無反應,他仍然是凡娜記憶中的那副樣子——蒼老,高大,曆史的滄桑仿佛刀斧鑿刻在他臉上留下了深深的溝壑痕跡,雜亂的頭發和胡須,以及一雙凹陷的眼睛。
但和凡娜記憶中的比起來,他又好像更蒼老,更佝僂了一點,而在他那一襲殘破的長袍上,則可以見到仍有暗紅的微光明滅不定,仿佛餘火仍在他身上燃燒著,偶有細小的火星隨著他的動作從其衣角迸濺出來,火光落在沙漠中,泛起短暫而模糊的幻影。
巨人再次揚起手臂,石塊敲打在石鑿上,鑿子落在鬆散的黃沙中,卻迸濺出仿佛金石相擊的火星和清脆的聲音,然而黃沙終究是無法雕刻的東西——沙子中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唯有那清脆的鑿擊聲,空洞地回**在這片無垠沙海裏。
凡娜整整地站在一處沙丘旁,看著不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在短暫的猶豫之後,她終於跟在船長身後,試探著向前邁出一步。
而後,巨人低沉沙啞的嗓音終於打破了沉默,傳入她耳中:“時間……是觀察者施加在事物變化上的錯覺,曆史,則是智慧種族在時間這場錯覺中投下的影子,對知性的觀察者而言,所有的意義都建立在‘人’的基礎上……沒有人,沒有意義。”
凡娜在離巨人還有幾米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很久以前,這裏還有石頭,曆史可以刻在石頭上,但現在這裏已經隻剩下沙子了,連火焰也已經隻剩下這麽一點小火堆,”巨人注視著那堆在寒風中搖搖欲墜的篝火,自言自語般說道,“就快要結束了。”
“文明從火焰和石頭開始,也會由此結束……”凡娜忍不住開口道——這是在輕風港那場漫長的夢境裏,塔瑞金親口對她講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