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日東出,夜夜月西沉。
時辰過得很快,這驚心動魄的一夜,銷魂旖旎的一夜,終於快要走到頭了。
雞鳴犬吠中,長街上的血腥早已被洗去,那些散落的屍體也都消失無蹤,殘刀斷劍也盡數沒了影子,仿似什麽都不曾發生過,被打掃得幹幹淨淨。
但真的結束了麽?
當然沒有。
※※※
“糖葫蘆,好吃的糖葫蘆啊!”
“糖炒栗子,又香又甜的炒栗子!”
……
一大清早,各類吵嚷的吆喝中,跛腳的屠戶支起了肉案,打開了店鋪,從後院扛著半扇長滿肥膘的豬肉,擺在了肉鋪門口,然後同過往小販熟絡的打著招呼。
屠戶是個年輕人,麵色黝黑,身材瘦削,裹著件髒兮兮油膩膩的圍兜,穿著粗布麻衣,挽著褲腿兩袖,衣襟半敞,露著有些精悍結實的胸膛,一雙明亮眼眸看向街上。
“六嬸,來斤排骨啊?”
青年一麵笑著招呼著,一麵迎著天光一手拿刀,一手握著磨刀棒,用刃口蹭出一串利索清脆的聲響。
那路過的婦人一抬脖子,有些嫌棄地看著案上的肉,旋即翻了個白眼:“嘁,誰吃這醃臢玩意兒,這幾天有大善人在金陵城大擺宴席,我這肚子可是要去吃大魚大肉,山珍海味的。”
青年也不惱,隻是和善一笑。
自打他盤下這間肉鋪後,對誰都客客氣氣的,對那些喜歡貪便宜的鄰裏街坊也多是照顧不少,斤兩永遠隻多不少,壓足了稱。
六嬸徑直遠去,嘴裏還能聽到幾聲刻薄尖酸的嘟囔:“臭瘸子,死瘸子,還是個傻子,天天對誰都笑,被人占了便宜也笑,遲早關門大吉……幸好沒把閨女嫁給他。”
青年刀下剁骨挑肉,仿似早就習以為常了,然他低垂的眼眸卻有些不平靜。
因為離了不遠就是夫子廟,每天一大早,那裏本該有很多走江湖的手藝人,或是雜耍,或是戲法,會當街賣藝,可現在,一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