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背上的骨利幹且渠，被摔出了半丈遠，筋斷骨折。位於其身後的匪徒們根本來不及閃避，立刻被戰馬的屍體搬倒了六七個，刹那間，人的慘叫聲和坐騎的悲鳴聲響了一片。
“嗖——”薑簡毫不猶豫地鬆開弓弦，射出了第二支羽箭。又一匹駿馬應弦而倒，與其背上的主人一起摔成了滾地葫蘆。周圍至少三匹戰馬因為來不及躲避，被相繼絆倒在地，骨利幹匪徒的隊伍中央，瞬間塌出了一個破洞。
短短四五個彈指功夫，破洞又被其他策馬逃命的骨利幹將士填平，已經落馬者和摔倒在地的戰馬，全都被踩成了肉泥。
“嗖嗖嗖——”瑞根、羽棱鐵奴等人帶領著各自麾下的弟兄相繼引弓，將更多的羽箭射向倉惶逃命的敵軍。
更多的“破洞”在骨利幹隊伍之中出現，大部分很快又被其他逃命者“填平”，少數破洞卻永遠留了下來。特別是靠近薑簡等人這一側，“破洞”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很快，匪徒們的隊伍變得千瘡百孔。
“繼續射，注意保持距離！”瞄準骨利幹匪徒隊伍中的一頭駝鹿，薑簡射出了第三支羽箭，同時高聲命令。
駝鹿比戰馬高出一大截，身體也遠比戰馬強壯。脖頸中箭之後，竟然沒有立即倒下，而是大聲悲鳴著前竄後跳。
駝鹿背上的骨利幹大箭拚命拉緊韁繩，卻仍舊被摔下了鹿背，隨即被衝過來的戰馬踩得粉身碎骨。緊跟著，兩匹戰馬與駝鹿相撞，相繼摔倒，受傷的駝鹿也堅持不住，被撞得平飛出去半丈多遠，在地麵上砸起大股的煙塵。
“唏噓噓——”“唏噓噓——”陸續有戰馬絆在駝鹿的屍體上，悲鳴著摔翻於地。更多的戰馬則在其主人的及時控製下，改變方向，繞過駝鹿的屍體，以免步倒地者的後塵。骨利幹匪徒的隊伍，在邊緣處被硬生生撕開了一條缺口，不算太深，卻鮮血淋漓。
“繼續射，注意保持距離！”
“射馬，先射馬，摔死他們！”
“射那長著角的大鹿，射倒一個能絆翻好幾個！”
……
蕭術裏、瑞根、羽棱鐵奴等人受到啟發，一邊繼續開弓放箭，一邊扯開嗓子，傳達薑簡的命令和各自的作戰經驗。
更多羽箭從瀚海唐軍的隊伍中飛出，射向倉惶逃命的骨利幹匪徒。後者的隊伍中，缺口和破洞越來越多，越來越大，逃命的速度卻絲毫沒有減慢。特別是骨利幹大單於和他的親信們，對自家袍澤的慘叫聲充耳不聞，隻管將身體伏得更低，將坐騎的體力壓榨到極限。
“瑞根，鐵奴，你帶著其他弟兄，繼續射！蕭術裏，帶上你的族人，跟緊我！“見骨利幹大單於絲毫不在乎其族人的傷亡，薑簡一邊挽弓尋找新的獵殺目標，一邊下令調整戰術。
他和麾下的弟兄們，都是從千裏之外倉惶回援，雖然在沿途中一直注意保持體力，此刻也早已人困馬乏。如果任由敵軍繼續埋頭逃命，最終很可能放跑其中的罪魁禍首。所以，他必須想辦法先將敵軍逃命步伐打亂，然後才有把握將其全殲。
一個都不放過，無論這群匪徒到底攻破沒攻破白鹿穀。
他是為了給姐姐報仇，才來到草原上。如果因此再失去姐姐，他將百死莫贖。
“是！”
“明白!”
“放心！交給我！”
蕭術裏、羽棱鐵奴和瑞根三個，毫不猶豫地答應，隨即各自將命令不折不扣地執行了下去。
一次次勝利，讓他們在各自心中對薑簡信任，已經濃鬱到接近崇拜的地步。絕不懷疑對方在關鍵時刻會無的放矢。
在三人的全力配合之下，千裏回援的瀚海唐軍隊伍，迅速分裂成一短一長兩部分。短的部分跟在薑簡身後，忽然提速，斜著插向了敵軍的側前方。而長的部分，則與敵軍隊伍幾乎保持著平行，一邊前進，一邊不停地向敵軍施放羽箭。
“啊啊啊啊——”正在埋頭逃命的骨利幹匪徒們，也明白到了關鍵時刻，嘴裏發出了一連串鬼哭狼嚎。隊伍前部，數十名匪徒忽然從身側抽出弓箭，向斜切過來的薑簡等人扭頭攢射。野獸牙齒做成的箭蔟撕開雪幕，帶起一股股腥臭的寒風。
隻可惜，他們這輪射擊，效果非常寥寥。倉促射出的羽箭，很難命中高速奔行的大唐瀚海騎兵。即便有幾支僥幸命中，野獸牙齒做成的箭蔟，也無法穿透唐軍身上精良的鎧甲。而薑簡身後的騎兵們，卻距離他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雙方的隊伍在狂奔中，幾乎頂成了一個夾角。
如此高的速度，隻要雙方撞在一起，就必然導致一場血肉橫飛的慘禍。薑簡這邊人數少，哪怕個個都是百戰精銳，也會被數十倍於己骨利幹匪徒，撞得粉身碎骨。而骨利幹匪徒那邊，位置越靠前的人，活下來的機會越低，特別是最先與唐軍相撞那部分人馬，絕無幸理！
“擋住他，擋住他，忽律，你帶人擋住他，唐將瘋了！”死亡陰影猶如生出了實質，壓得骨利幹大單於巴姆巴臉色煞白，喊出來的命令徹底變了調。
他不明白，為何那唐將冒著粉身碎骨的危險，也要跟自己同歸於盡。自己不過是打劫了一個唐軍存放物資和安置老弱婦孺的山穀而已，並且還沒有得手。自己已經主動認栽了，一路光是埋頭逃命，都沒組織弟兄們還手。自己丟下了營地，丟下了所有輜重補給，丟下了那麽多牛羊牲畜還有中原那邊見都見不到奧倫（駝鹿），為何唐軍還不知足？非要將自己本人也留下來，甚至不惜以命換命。
“跟我上，攔住他，攔住他！”親兵頭目忽律接到命令，咆哮著改變方向，脫離自家隊伍，去阻擋斜刺裏撞過來的薑簡。
他知道自己肯定攔不住，但是他別無選擇。他帶領親兵們一起戰死，至少能為自家主人贏得半刻鍾的逃命時間。
“嗖——”一支羽箭淩空飛至，打斷了他的叫嚷。薑簡收弓，換刀，帶領羽棱鐵奴和兩百多名瀚海聯軍精銳，從忽律的屍體和跟他一起分出來的十幾名骨利幹親兵之間插了過去，繼續斜切向骨利幹大單於巴姆巴，如利刃削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