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蒹葭听见谢君则喊自己,下意识向他看过去。
这声音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前世还是今生,她记忆开始混乱起来了。
谢君则高大的身影,一袭墨色衣衫犹如浸在了黑夜里。
他满脸怒气地直视着沈恕,“沈恕,我妹妹不会嫁给你的!”
说着,他两步上前攥住谢蒹葭的手腕,硬生生将她拖到自己的背后。
手腕上明显感到有些疼,她忍不住皱眉看向哥哥高大的身影。
一瞬间,她有些后悔见到哥哥了。
把他叫回来就是为了捣乱吗?
他都不关心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对面的沈恕明显心疼了,他连忙说:“你能不能轻点,把她给弄疼了。”
说完,他又看向谢蒹葭,“外面冷,你先进去,我和你哥说。”
谢蒹葭握着被攥疼的手腕,什么都没说便进了殿内。
他心里何止是心疼。
一个大男人居然不懂得怜香惜玉,生拉硬拽着自己的妹妹,根本不考虑她的感受。
他现在真的后悔把他弄回来,就让他待在兖州一辈子多好,回来干什么,难道回来就成为一道阻力吗。
越看这位大舅哥越生气,他指着一旁的偏殿,“谢将军,隔壁说话。”
两人坐下后,鸿胪寺卿亲自端来酒菜,沈恕便让他帮忙拿些冰过来。
谢君则带着巴掌印的脸上露出不解,但也没说什么。
有小太监端来一碗冰递到沈恕手上,沈恕凑够怀里拿出帕子包上冰块递给谢君则。
他说:“自己敷敷脸,敷完脸就舒服多了。”
上次谢蒹葭打了他以后,回去就用冰敷的,效果很好。
想起那个巴掌,他就觉得脸上疼起来。
娇滴滴的丫头,劲儿还不小。
再看谢君则脸上,比他的可要严重得多,看来那天谢蒹葭还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心里这样想,嘴角不由得泛起笑意,他拎起酒壶为谢君则斟上一杯酒,“喝点酒暖暖身子。”
放下酒壶,把酒杯推到谢君则面前。
谢君则看都不看一眼,“你是文臣,什么迂回手段我不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尽快退亲,爱找谁找谁,别来招惹我妹。”
听着他的话,沈恕忍不住发笑。
谢君则皱起眉,“你笑什么?跟我耍什么花招,我告诉你,你瞒得了我妹妹,瞒不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去年就开始惦记蒹葭了。”
沈恕嘴角扬起微微一丝弧度,眸中带着讥笑。
这个大舅哥也不是一无是处,还会调查自己。
他抿了一口酒,抬头看向谢君则,“你光知道调查我的事,你有没有问过你妹妹,你有没有问过她本人?我是在她同意了的情况下才上门提亲,我没有强迫她,更没有用非常手段对她,我对她是真心的。”
谢君则眯了眯眼,眼眸尽是不耐烦。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又说:“真心的?那今天徐馨宁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她才这么针对蒹葭吗?”
沈恕:“……”
他一时间有些语塞。
大舅哥怎么这么不讲道理,这事怎么就赖到他头上了。
他对谢君则说:“今天这事是个意外,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不过我是不会让蒹葭白受这个委屈的。”
谢君则满脸不屑,摆摆手说:“别,我们家的事我们自己处理,不用你个外人掺和。总之这门婚事我不同意,我现在也有能力阻止,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着,他站起来转身就走。
沈恕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不由地也气起来。
他也忘记自己身份,冲他嚷嚷起来,“你讲不讲理了!”
可谢君则连头都不回,让沈恕一个人显得有些尴尬。
他居然被一个武夫给弄得没了主意。
难道真的要去退亲吗?
不行,他不能放弃,他好不容易让谢蒹葭不再对自己拘谨。
而且她还没表态,谢君则的话就不作数。
不过现在不是最要紧的,他最想做的就是为谢蒹葭报仇,一刻都不相等。
……
过了一会儿,宫宴结束了,谢蒹葭由谢君则送回家。
兄妹俩在马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两世没有见过的哥哥如今就在眼前,谢蒹葭却没有了一丁点想要和他说话的心情,他问她就答,不问就沉默。
哥哥变了,不像小时候那样处处护着自己,现在还因为情绪上头,不顾自己疼和不疼,差点没捏断自己的手腕。
大概是真的没有了小时候的情感,否则他也不会在外面这么久都不愿意回家。不愿意认父亲她能理解,可为什么都不愿意回来看一眼自己。
想想前世,她在盛家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心里期盼着哥哥能来救自己,可闭眼的那一刻都没有看到他。
低头看一眼手腕上的青痕,她在心内微微叹了一口气。
算了,变就变吧,反正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了。
谢君则的余光打量在她的手腕上,细白的手腕上留下一个指印形状的痕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野蛮。
他也才想起来面前的小姑娘不过十五六岁,还是个小孩子,他怎么能像是对待自己手底下小兵一样对她。
心内一阵懊悔,他小声道:“对不起,刚刚给你弄疼了,明天我给让手下给你送金疮药来,涂上金疮药就好了。”
谢蒹葭嘴角翘起,“连油皮都没有破哪里就用得上金疮药了,哥哥你也太夸张了。”
见她笑了,又说得这般风趣,谢君则轻松了一些。
想起刚刚在偏殿与沈恕的对话,他顿了顿,又问起谢蒹葭,“不是沈恕逼你的吧?”
谢蒹葭一脸不解,“什么?”
谢君则一脸凝重起来,“是不是沈恕逼你嫁给他,或者,是不是谢大人要挟你的?”
谢蒹葭眼睛眨了眨,笑得一颤一颤的。
谢君则觉得奇怪,“有什么好笑的,你说实话,有哥哥撑腰,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笑过之后,谢蒹葭摇了摇头,“不是的,他对我很好,虽然看着凶,但他其实挺温柔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刚才笑的是,其实你和沈恕有一点挺像的,你们都有一个不靠谱的爹,也都管称呼为大人。”
听了这话,谢君则便立即有些不高兴了。
他转过脸,“我才和他不一样。”
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却觉得大家同病相怜。
都有一个不靠谱的爹,他们不配为爹,叫声大人都觉得自己亏了。
然而这并不影响他想要退亲的心思。
只是现在瞧着妹妹满心都是他,必然是被他给灌了迷魂汤,否则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会在没人的地方跟他又搂又抱,简直是有辱斯文。
小丫头最好哄,现在这个时候跟她退亲她肯定不乐意,不如等过两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