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袁之梁和劉動匆匆一聚，孫秦在晚上九點半趕回家裏。
羅園園的眉頭皺成一團麻花，見孫秦開門進來，抱怨道：“趕緊的吧，不然兒子要晚睡了。”
孫喬坐在自己的小小學習桌前，雙手托腮，盯著眼前的那張白色紙張發愁。
孫秦輕輕地擁抱了妻子之後，走到兒子身後，摸了摸他的頭發，問道：“遇到難題了？”
孫喬撅著小嘴：“爸爸，你看，我們這次作文的主題是‘我最感興趣的科技’，我都不知道寫什麽，媽媽也不清楚，說隻有你可以幫忙。”
說罷，他兩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抬頭看著孫秦。
孫秦哪能抵抗這種眼神，立刻低頭看向桌上那張白紙，隻見上麵是作文主題和簡單的要求。
“我最感興趣的科技......”
孫秦略一思索，立刻就笑道：“老爸出馬，那豈不是手到擒來？可以寫飛機啊，我就是設計飛機的。”
兒子立刻喜笑顏開：“太好啦！媽媽說得對，果然要靠爸爸！”
“不過，飛機上的科技也有很多領域，我想想看，你寫什麽呢......”
孫秦決定找一個沒那麽難以理解的技術方向。
肯定不能寫航電、飛控，或者燃油、液壓，這些係統光名詞小孩都看不懂，更遑論以它們為主題寫作文了。
孫秦始終堅持一個觀點：作業就應該由小孩自己來做。
哪怕很多時候，由自己代勞會節約很多時間，而且也往往可以交出完美的答卷，但那始終不是兒子自己付出勞動得來的。
屬於為了短期的完工而舍棄長期的利益，始終得不償失。
他思考了一會兒，最終說道：“就寫飛機為什麽能飛起來吧！也就是空氣動力學。”
孫喬一臉疑惑：“空氣......動力學？”
“你玩過紙飛機對吧？爸爸記得都帶你玩過。”
”是的！”
“紙飛機為什麽能飛起來，你知道原理嗎？”
“因為它輕！”
“嗯......回答正確，但是不完全，那羽毛更輕，為什麽不能像紙飛機那樣朝著一個方向穩定地飛呢？”
孫喬嘟著小嘴，眼裏滿是問號。
“這就是空氣動力學的用武之地了。這個概念其實並不難理解，無論是紙飛機，還是真正的飛機，都有機翼，也就是飛機翅膀，對不對？”
“是的！”孫喬使勁點頭。
“飛機翅膀起到什麽作用呢？就是將空氣分割成兩股，一股從它的上方流過，另一股從它的下方流過。”
一邊說著，孫秦一邊將右手手掌放平，並攏五指，掌心朝下，然後放在孫喬眼前，沿著平行於地麵的方式緩慢移動。同時，他揮舞著左手，做出扇動空氣的樣子，然後分別將左手手掌從右手上方和下方滑過。
一遍過後，孫喬眼裏依然是茫然。
於是，孫秦又耐心地做了幾遍，直到他看見兒子眼神裏閃耀出來的驚喜。
“我明白啦！”
“真棒，那你說給爸爸聽。”
“空氣相當於被飛機翅膀切成了上下兩半！”
“是的，就是這樣。”
“那然後呢？”
“然後，簡單地說，就是飛機翅膀下麵那部分的空氣能夠提供向上的升力，幫助飛機克服地球引力，而將它托舉起來。”
“為什麽呢？”
“嗯......因為一些列流體力學的原理，不過，那就有點複雜了，還涉及一些數學公式，爸爸就不給你介紹了。我相信，有目前的介紹，足夠你寫好這篇短文啦。”
“好啊好啊，那我就寫空氣動力學！”
孫喬立刻回過頭去，伏案寫了起來。
孫秦鼓勵地摩挲著他柔軟的頭發。
一股溫熱從手掌傳遞至心中。
他覺得這一瞬間，自己已經掌握了全世界。
不知什麽時候，羅園園已經輕聲走到他的身邊，滿眼甜蜜地看著此情此景。
她也握住孫秦的手，溫柔地撫摸著。
“有你在，真好。”
“辛苦你了......”
孫秦一把摟過妻子，頗有些歉疚地輕輕說道。
“沒關係，隻要我召喚你的時候，你能夠出現就好，就像今晚一樣。”
“那我必須做到！”
孫秦閉上眼睛，緊緊地將羅園園的臉貼在自己的肩頭，享受著這份溫存。
這時候，他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他不自覺地渾身一震，放開羅園園，邁出幾步到客廳裏的桌邊，一把抓起手機，先將鈴聲靜音，然後才顧得上去看來電顯示。
是李琦玉的電話。
看來不得不接。
他心中又有些七上八下。
上回李琦玉大晚上的打電話過來，還是郭任離職的時候。
這次，不會又有什麽幺蛾子吧？
孫秦深吸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喂，你沒在出差吧？”李琦玉直截了當地問道。
“沒呢，就在上海。”
“太好了！明天能到白鶴機場來嗎？”
“出了什麽事情嗎？”孫秦並沒有直接回答。
“倒沒有什麽大事，不過，我對一些仿真試驗的結果拿不太準，想讓你過來看一下，確認確認。”
“沒問題！”
聽到是有關FP100全尺寸樣機仿真試驗的相關內容，孫秦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盡管FP100的樣機已經出來，而且就放在機庫裏。
但是，在做各項真機參與的飛行試驗之前，為了確保一次性通過率，他們從一開始就決定：一定要在電腦上和試驗室裏充分做好仿真試驗。
說白了，仿真試驗失敗了，頂多重啟一遍程序，而真機萬一失敗，輕則損壞一些部件，重則整架飛機都得摔在地上，很可能摔得四分五裂。
這樣一來，損失的成本另說，更重要的是將會耽誤不少時間。
所以，他們確定了“仿真-》真機-》改進-》仿真-》真機”這樣的循環式試驗原則。
現在，李琦玉告訴他，仿真結果需要確認，他自然不敢怠慢。
掛了電話之後，孫秦走回兒子的房間，還沒開口說話，羅園園便問道：“是不是又有事情要走？”
孫秦尷尬地笑笑：“嘿嘿，你怎麽知道？不過，倒也不用今晚走。”
“我們都在一起多少年了，你那點小表情我還看不出來嗎？”羅園園笑道：“不過，隻要不是今晚走就好，今晚你至少得把兒子的作文給輔導好。”
“至少？還有什麽別的任務？”孫秦故意問道。
羅園園眼裏閃出一絲狡黠的光芒：“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