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朗逸科技集團那豪華氣派的總部大樓裏走出來，孫秦覺得自己像是做夢一般。
他問身旁並排走著的江大春：“你說，他們如果隻是一家以立體交通為目標的運營商，為什麽公司名字裏要帶‘科技’兩個字？”
江大春聳了聳肩：“誰知道呢？這兩年很多共享單車或者打車公司的名字不也帶‘科技’兩字嗎？或許這樣顯得公司科技含量更高？”
“說實話，我對於他們願意接受我們對於意向采購合同的各種條款修改，還是挺意外的。一般來說，甲方不會如此好說話，更何況他們這樣一家大企業。”
“他們的股東都是私募基金，所以，規模雖大，管理還是比較人性化的。”
“嗯......”孫秦一邊說話，一邊思考著。
經過與李翔一起的三人商量，他們都認為，可以采用組合方式去滿足這家客戶的要求。
一方麵，將知識產權和保密條款補足，為此，孫秦還專門花錢去聘請了相關資深律師，拿到了建議的文本；另一方麵，把FP100的需求和設計資料進行必要的裁剪，既把關鍵信息拿掉，又不至於看上去很殘缺。
於是，江大春約了對方的負責人，兩人今天上午一起來朗逸科技集團現場進行現場拜訪。
孫秦原本準備好了費上一番口舌的心理準備，可沒想到朗逸的副總經理和飛行運營業務負責人很好說話，對於合同增加條款的建議，照單全收，並且現場就表示：隻要法務那邊對於馳飛客提供的修改條款沒有異議，他們可以更新條款，然後再簽署意向采購合同。
當然，孫秦沒有告訴他們，自己即將交付的FP100需求和設計資料是經過剪裁的。
一周的時間還未到，江大春便收到了朗逸科技集團發來的更新版合同條款。
他立刻轉發給了孫秦和李翔。
三人湊在一起，仔細地審讀著這份價值上億元的合同。
盡管隻是采購意向而已。
Word版本的合同被對方律師修訂了不少內容，一眼望去，全是用於標記修訂痕跡的紅線。
“這個叫redline版本......”江大春解釋道：“基本上就是一個過程文件，充分體現了合同的修訂記錄。我們原來在韋霍公司的時候，經常采用這種方式。別看似乎被改得麵目全非，但很多時候，對方律師為了體現工作量，會做一些無關緊要的變動，我們隻要緊盯關鍵條款就好。”
他怕孫秦和李翔從體製內出來，沒見過這種方式，被嚇到。
沒想到兩人異口同聲地說：“知道。我們以前跟國外供應商打過交道。”
“......”
三人先是一起快速看了一遍，然後花了大半天各自異步審議，到了晚上，又重新聚在一起，進行了終審。
他們都沒有發現什麽原則性問題。
最核心的知識產權和數據保密訴求已經被完整地體現在合同當中。
而其它對方律師修改的細節，他們都接受了。
談判嘛，總歸要給別人留點麵子，既要取，又要舍。
如果我欲取之物偏偏你又舍得，那就是雙贏的合作。
於是，江大春半夜將他們的意見放在郵件中回複了過去。
又過了兩天，大清早，他收到了郵件和消息。
“沒問題了，你們準備一份clean version，可以直接簽字蓋章了，一式四份，到時候一起寄給我們。”
所謂的clean version，直譯是“清潔版”，事實上就是已經達成一致意見的終稿了。
江大春立刻彈跳起來，在辦公室裏喊道：“我們可以簽合同啦！”
“太好了！”
“大春厲害！大春牛逼！”
辦公室裏洋溢著喜悅。
孫秦笑著對大家說道：“可惜今天李翔不在，但也不用等他了，中午我請大家喝咖啡。”
“好啊好啊！雙喜臨門！”
江大春則趁機問道：“那......我們是不是也要開始裁剪FP100的設計資料了？”
孫秦說：“是的，你提醒得對，估計他們肯定得收到之後才肯簽字蓋章，光我們完成這個流程沒用。”
“那......要不讓郭任來幹這事兒？我感覺琦玉挺忙的。”
江大春一副輕描淡寫的表情。
眼光並沒有去看向兩人當中的任何一個。
孫秦則直接叫住了李琦玉：“琦玉，這兩天忙嗎？”
“忙，哪天不忙？”
“忙也沒辦法，你是搞整體的，對於機載係統更熟悉，FP100設計資料剪裁的事情，恐怕還是得你來做。”
李琦玉麵露難色，但他看到孫秦那不容辯駁的眼神時，立刻抿了抿嘴，使勁點頭說道：“那好，我抽空把這事兒幹了。”
“嗯，記住，一定要把關鍵信息隱掉。”
“明白！”
孫秦這才扭頭對江大春說：“就讓琦玉幹吧，能者多勞，當然，也不是說郭任不行，而是他更加專注於電機和電池，對於其它領域了解有限，我擔心剪裁尺度把握不好，萬一出現漏網之魚就不好了。”
江大春點頭：“當然，你定就好。”
說完，餘光迅速地往郭任方向掃了一眼。
這時候，郭任站了起來：“沒問題，我都服從安排。如果琦玉忙不過來，我也可以支持他的，我們都是一個團隊。”
孫秦也看了看郭任：“是的，琦玉如果顧不過來，肯定需要你的協助。”
把工作都安排好之後，孫秦便開始一個一個的統計，午飯後每個人想喝什麽。
一邊等待大家在微信群裏給他輸入，他一邊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邊，望向窗外。
他盡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但思潮卻翻滾不止。
“馬上就重啟融資，正在需要一個大的意向采購合同的時候，它就適時出現了，而且還是基本以我們所希望的方式簽署......這一切有些too good to be true，美好得不夠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