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苏曳离京,慈安太后其实还是很担心的,因为之前他每一次离京,这些八旗王公大臣都会出来闹事。
之前还有叶赫那拉氏顶着,现在就她一个人。
使得这段时间,她都如临大敌一般。
结果,那边只是稍稍起了一个头,伴随着宝鋆被免了内务府大臣的差事,直接就偃旗息鼓了。
小太后还觉得,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大阴谋?在憋什么大招呢?
然后,南方大捷的消息传来。
她就彻底安心了,立刻让人传遍了整个京城。
而且命人放了一波烟火,庆祝南方的胜利。
接着,她又迫不及待地召见苏曳的侧福晋真真。
不过,两人真是又亲近,又尴尬。
“我,我和他的事情,你,你知道吗?”慈安太后忍不住问道。
真真一愕,太后您这么单纯吗?
就这您怎么撑到现在的,宫里的政斗这么凶狠。
不过,真真更单纯。
“知,知道的呀。”
然后,两个人顿时没话说了。
“你教皇上数学,他悟性怎么样?”慈安问道。
真真想了一会儿道:“一般,不过学习热情还不错,挺感兴趣的。”
慈安道:“那就好,那就好。”
接着,慈安又道:“南方获得大胜,所以我想要试探一下京城王公大臣的心思,所以三天后,我想要举办一个晚宴,让京城二品以上官员的女眷都来参加,你看怎么样?”
真真又一愕?
娘娘,这……你这种事情问我啊?
然后,真真点了点头道:“我觉得可以。”
一个刚问,一个敢答。
慈安道:“那你作为苏曳的侧福晋,那天晚宴也帮着我主持怎么样?”
真真又点头道:“行。”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福晋,都不敢接。
京城还有一大堆辈分比你高的,还有亲王福晋,偏偏你还是一个侧福晋,你也敢接?
但真真就觉得,太后让我帮忙,我肯定是要上的。
至于恭亲王福晋,惠亲王福晋怎么想,那我可管不了。
慈安见到真真这般性情,忍不住内心的亲近,牵着她的手道:“苏曳真有福气,娶的媳妇,一个比一个好。”
……
惠亲王,最终选择了毒酒。
倒下了一杯毒酒之后,好几次想要端起来,但都鼓起不了勇气送入嘴里。
千古最难一死啊。
而这个时候,外面有人直接冲了进来。
是崇恩。
他直接上前,拿过这杯毒酒,狠狠摔在了地上。
“惠亲王,你要死,也是明正典刑而死。”
“你要喝毒酒,也要等两宫太后赐给你毒酒再喝,你在这里自我了断,什么意思?”
“你死不足惜,但不要毁了两宫太后,不要毁了朝廷中枢的名誉。”
惠亲王绵愉颤抖道:“我想死便死,你们难道还挡得了我吗?”
崇恩冷道:“你要是喝毒酒而死,你接下来就休要怪懿郡王无情了。你这一系全完了,你这个惠亲王的爵位,也没了。你几个儿子的前途,也没了。”
“你犯下的错很大,还去参加曾国藩所谓的招商大会,还去鼓励湘军谋反,朝廷肯定是要处分你的。”
“你就等着被参,等着朝廷的处分便是。”
“就算要死,也明晃晃地被杀头。你看看端华和肃顺,他们被杀头了,子女也没有被牵连。你要是这样自杀了,把黑锅盖在懿郡王和两宫太后头上,那就休怪把更多的罪名弄到你的头上,让你世代不能翻身了。”
惠亲王绵愉指着崇恩,嘶吼道:“你,你们是不是欺人太甚了,连死都不让人死了吗?”
崇恩道:“反正我话已经说完了,你要是还想死,那你就继续吧。”
说罢,崇恩直接转身离去。
……
三日之后。
慈安太后在宫中办了一场筵席。
邀请了京中二品以上官员,以及王公大臣的女眷。
原本觉得很多人会不到场的,毕竟有很多旗人大臣已经有半年多没有上朝了,一直称病在家,表示对抗苏曳的旗务改革。
而这一次,太后的筵席。
基本上所有女眷都到场了。
包括美国公使夫人,英国公使夫人,英国参赞夫人。
“开!”随着一声令下。
增禄推上了总开关,顿时整个殿内灯火通明。
所有女眷一愕,竟然这么亮?
这……这就是电灯吗?
只听说过九江到处都是这东西,上海也有,没有想到现在宫里竟然也安装了。
大晚上的,还真的从来都没有这么亮堂过。
接下来的宴席也和之前不一样,上了很多之前没有的菜式。
甚至,也不完全是中国菜式了,还有西式的甜点。
而后,所有人发现帮忙太后一起主持宴席的,竟然是苏曳的侧福晋。
这……这是不是不合体统啊?
惠亲王的福晋,恭亲王的福晋,更加适合这个角色吧。
但偏偏真真也没觉得什么,就一丝不苟,又相对从容地主持着。
僧格林沁的福晋,在一边笑意吟吟的帮忙。
下面,惠亲王的福晋从头到尾都陪着笑,看不出来任何不满。
她敢不满吗?
此时的惠亲王福晋,正处于极度惶恐之中。
他丈夫绵愉,说不定一咬牙一跺脚,就自杀了。
但她还要活啊,她的儿女们还要活啊。
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办啊?
所以,她哪里顾得上摆什么架子,满脑子都想着筵席之后,怎么想办法去懿郡王的府上向真真求情,走走门路。
而另外身份尊贵的恭亲王福晋,惇亲王福晋,醇亲王福晋,脸上尽管带着笑,但还是有些不自然的。
我们家的三位爷,是先帝的亲兄弟,身份最为尊贵。
太后娘娘您办筵席,不找我们一起张罗,却找一个郡王的侧福晋?
而且,还不是爱新觉罗的郡王。
真真离开皇宫后,还真的去问过自己的阿玛瑞麟,该不该接这差事。
瑞麟笑道:“你有这样的丈夫,还有什么不敢接的?”
真真道:“我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低调一些啊?我看史书上都是这样讲的。”
瑞麟道:“书上的东西,也不能全信。”
真真道:“霍光就是没有管好自己的媳妇,才使得霍家最后有了灭门之祸的。”
瑞麟道:“霍光和苏曳能一样吗?不一样的。”
旁边瑞麟夫人道:“霍光是谁?他媳妇做啥了?”
瑞麟笑道:“连霍光是谁都不知道,没文化。他媳妇把皇后给害死了,然后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新皇后。”
瑞林夫人道:“那我们家真真距离害皇后还远得很呀,去做去做,怕什么?我们家憋屈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也不必拘束。再说太后和你还是姐妹呢。”
瑞麟大人道:“你胡说什么?”
瑞林夫人冷笑道:“京城里的人都知道。”
“那也不能胡说。”
……
宫里的晚宴结束,这些命妇纷纷离宫回家。
女人嘛,有些时候也藏不住事。
在半路上就开始聊起来了。
“真真真是憋得太狠了,逮一个机会,就想着要出头啊。”
“京城中那么多亲王嫡福晋,哪里轮得到她了?”
“惠亲王福晋,怡亲王福晋,甚至僧王福晋,恭王,惇王,醇王,哪一家的福晋不排在她前头?”
“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话一出。
顿时间,僧王福晋直接远离了。
接着,惠亲王福晋也远离了这个夫人。
而后,怡亲王福晋也远离。
这个特殊时候,你要找死,也别来拉上我们。
怡亲王福晋反而走到佟介武的夫人乌雅氏身边,亲热道:“你也舍得从九江回来啊,听说那个地方舒适得很。”
乌雅氏道:“可不是吗?九江的宅子,比京城宅子舒服多了,风光也好得多。全世界各地的东西都有,价格也比京中便宜。就王室制衣局的衣衫您知道吧,京城里的最新款在九江,都是过季的呢。”
接着,她愤恨道:“我要再不回来,家都要被那个狐狸精偷了。”
佟介武因为睡了老上司兼恩主的妻子,导致被贬官,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最后雷声大雨点小,还真的让对方和离了,并且纳为妾侍。
正妻乌雅氏在九江再也呆不住,赶紧跑回京。
怡亲王福晋道:“看开吧,这群老爷们都一个德行,从十几岁到几十岁,没有例外的。而且这次你家老爷被贬为四品,但是你这二品诰命可没动。就在宴席上,你排名都比一群一品诰命都靠前。”
乌雅氏得意道:“那全靠我们家王爷了,我这个舅母,也是半个母。”
旁边的怡亲王福晋吹捧道:“可不是嘛。”
而从头到尾,僧王福晋就很矜持了。
如今僧王稳如泰山,她这个福晋在京中也超然,不用像其他亲王福晋那样伏低做小。
……
真真回到王府之后,已经差不多十一点钟了。
但今天的事务,还是要完成的。
因为很多东西,最后也是汇总到她这边来的。
正在忙碌间,侍女来报:“福晋,惠亲王福晋来了。”
真真一愕,道:“我去迎接。”
在花厅,惠亲王福晋端庄地坐着等候。
心中也是充满诧异。
花厅接待客人,那是老爷们的礼仪,女眷不是应该在内院接待客人的吗?
你真真作为侧福晋,竟然在花厅招待我吗?
但等所有人都退下了之后,惠亲王福晋直接跪了下来,哭道:“真真,救救我们家,救救我们家吧。”
“我们王爷实在是一时糊涂啊。”
“看在我们两家之前的交情上,救救我们家吧。”
之前惠亲王福晋做小生日的时候,真真和她母亲,甚至都做不了主桌的。
真真赶紧去将惠亲王福晋搀扶起来,道:“我是做不了我夫君的主的,您是长辈,我不见您又不礼貌。”
“但是,您要相信我们家夫君,该怎么着,就是怎么着。”
“徇私是不可能的,但是滥杀无辜,也是不会的。”
……
春江水暖鸭先知。
接下来,不知道有多少女眷上门,求见真真。
不是拉拢情谊,就是来探听口风。
于是,真真就谁也不见了。
也不像惠亲王那样,懂不懂就紧闭大门,大门依旧开着。
你要在外面等,那就等吧。
反正我就是不见,你辈分再高我也不见,甭拿这些东西压我。
苏曳的舅母乌雅氏家里也门庭若市,她还高兴得不得了,这辈子没有这么风光过,那些高品级的诰命夫人在她面前极尽讨好,送上来的礼一个比一个厚。
结果佟介武回来之后,狠狠把她骂了一顿。
“你简直是被痰糊住了心眼了,你要这些银子做什么?你要这些礼物做什么?”
“我们家现在要的是银子吗?”
“你别给我惹祸,也别给王爷惹祸。”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赶回九江去。”
乌雅氏被骂得大哭,第二天进宫去见自己的侄女儿莲太妃,狠狠地告状。
结果,莲太妃那边,又狠狠把她说了一顿。
“姑父说得没错,你要这些银子做什么,要这些礼物做什么?”
“人家现在就挑姑父的错处,你还添乱,我看你赶紧回九江吧。”
乌雅氏道:“娘娘,你是我侄女,咱们是一家的呀,你帮着他说话?”
冰冰心中道,我和你是一家没错。
但……我和王爷才是真正一家的,你这个糊涂女人,要破坏了王爷的大计,我也不饶你。
顿时,莲太妃冷道:“我是站在国家大事上说话,好了,你回去吧。”
……
二阿哥今年六岁了,也已经开始读书了。
真的是要聪慧很多。
倭仁不但是小皇帝的老师,也是二阿哥的老师,更加觉得两人差距。
二阿哥虽然小了三岁,但学习起来真的是快。
而且,充满了好奇心和探索欲。
胆子还大。
动不动就问问题。
反而小皇帝,一上课就魂飞天外。
尤其是跟着真真学算术,这种聪明更加表现得淋漓尽致。
“二阿哥,喜欢真真师傅吗?”冰冰问道。
“喜欢。”二阿哥道:“真真师傅也喜欢我,天天都要抱我。”
冰冰一愕。
这……这不是看出什么来了吧。
冰冰忍不住将二阿哥抱在抱起来,看着他俊俏灵气的小脸蛋。
或许是先入为主,真的是越看越像。
是不是要想法子离开皇宫呀,最好直接去九江那边。
二阿哥的兄弟姐妹都在九江,一起长大多好。
但是,或许苏曳对二阿哥又另有使命也说不定。
……
没有等到苏曳回京,倒是等到了西太后回京了。
礼佛结束,返回皇宫。
小皇帝带着文武百官前去迎接叶赫那拉氏进宫。
回宫之后的叶赫那拉氏,立刻听到了无数的传闻。
其中,就包括苏曳和慈安太后的绯闻。
这……这甚至已经不算是绯闻了。
她顿时惊愕。
这么不掩饰吗?
天杀的苏曳,你都做了什么?
睡了我还不够?还要去招惹东边那位?
你该不会是用了什么强手段吧?
东边那位她最清楚了,单纯寡淡,对那方面的事情几乎是完全不感兴趣的。
但就算这样,她还是不作声色,就仿佛一切都不知道。
而且也勒令长春宫的所有人,只要提到半个字,就彻底杖毙。
因为在她看来,这个绯闻非常致命,是会动摇太后权位的合法性的。
她自己拼命隐藏和苏曳的奸情,就是因为如此。
所以想必东边那位,也是极其反感这样的绯闻的,只不过她心慈手软,管不住宫里人的嘴巴而已。
既然你管不住,那就由我来管。
既然回宫了,我们姐妹还是要齐心的。
回到皇宫的叶赫那拉氏,顿时感受了的熟悉的安全感。
不过,这逼仄的宫房,住起来实在是不舒服啊。
“娘娘,东主儿来了。”安德海道。
叶赫那拉氏一愕,对方才是正宫太后啊,应该我去拜会的啊。
她打算稍稍歇息半个时辰,然后再去拜会的,结果慈安就迫不及待过来了。
再见到慈安的时候,叶赫那拉氏不由得一愕。
竟然……这么容光焕发吗?
你不是生了一场大病吗?为何没有变老,反而来年轻了好几岁?
而且,之前你妆容淡雅,现在……是不是有点艳了?
整个人还丰润了一些。
先帝在位的时候,你做皇后的时候,你做不到艳盖群芳的,反而现在做到了?
就……就你现在的姿色,都能和二阿哥的生母拼一拼了吧。
“你出去。”慈安太后朝着安德海道。
“嗻……”安德海退了出去,不知道为何,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接着,慈安太后道:“有件事,要和你说一说。”
叶赫那拉氏道:“姐姐请讲。”
慈安太后道:“现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你应该听说了吧?”
叶赫那拉氏道:“什么呀?我没有听说啊。”
慈安太后道:“就是,关于我和他的。”
叶赫那拉氏道:“姐姐放心,这些奴才没有管教就是不行,我一定好好管教,狠狠杀一杀这股风气。”
慈安太后有些扭捏,道:“这,这不是流言。”
顿时间,叶赫那拉氏完全惊呆了。
这……这是能承认的事情吗?
没看到我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在你面前公开承认这件事情吗?
这是把柄啊。
慈安太后道:“我来和你通个气,未来我……我也可能去礼佛半年左右的,宫里的事情可能就要交给你了。”
……
慈安太后走了。
叶赫那拉氏心中说不清楚是惊,还是喜,还是气。
总之,就是五味杂成。
但是心中对慈安也多了几分鄙夷,头脑太简单了,就这么迫不及待来和我讲了?
不过呢,面对这样的慈安,她也放心许多。
而就在此时,外面安德海进入禀报道:“太后娘娘,惠亲王福晋前来求见。”
“让她进来。”
片刻后,惠亲王福晋进来,拼命磕头道:“娘娘,救救我们家吧。”
叶赫那拉氏道:“像什么话?安德海,还不把老福晋搀扶起来。”
“老福晋,按照辈分,我应该唤你婶婶,为何要这般?”
惠亲王福晋道:“娘娘,我们家王爷年老糊涂了,犯了大错,他现在知道错了,请主子开恩啊。”
叶赫那拉氏道:“你家惠亲王是老糊涂了。别人不跳出来,偏偏他跳出来,还去搀和曾国藩的事情。”
惠亲王福晋道:“谁说不是呢?但请娘娘看在他年迈糊涂的份上,饶他一饶吧。”
叶赫那拉氏道:“你是被端华、肃顺等人的下场吓住了?”
惠亲王福晋道:“是啊。”
叶赫那拉氏道:“这点你放心,如今局面没有肃杀到那份上。而且惠亲王也没有到那份上,再说连曾国藩那边也只是自杀,彭玉麟等人也只是被贬官了。惠亲王是咱们宗室长者,又能惩罚到哪里去?”
惠亲王福晋道:“主子娘娘真是菩萨心肠啊,奴才谢主子娘娘恩典。”
叶赫那拉氏道:“差事,肯定是要全免掉的,也肯定是要降爵的,但你家这一系的郡王爵起码是能保住的,选一个出色的儿子袭爵。”
其实,她不该这么说的。
哪能这么快就露底呢?
但是,她离开权力实在是太久了,差不多快一年了,所以迫不及待要重新感受权力的味道。
那种掌握别人命运的感觉,太好了。
惠亲王福晋一愕,然后大为狂喜道:“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心中更是埋怨起真真了。
你只是一个侧福晋,只是一个小小的晚辈,我之前眼睛都没有你的,我跑去向你下跪求情,你竟然还说那话,半点情面不给。
现在我找到西太后这边,直接就是没事了。
对于惠亲王福晋来说,都不敢奢望能够保住王爵,只希望能保住绵愉的性命,并且不耽误几个儿子的前途。
结果,西太后金口一开,家里的王爵都保住了。
……
京城是藏不住秘密的。
很快就有消息传出来,西太后的恩典之下,惠亲王过关了。
不但保住了性命,而且家里还保住了王爵。
顿时,崇恩震怒,田雨公震怒,瑞麟也震怒。
“算什么?”
“这算什么?”
“现在局面固然没有之前那么紧迫肃杀了,所以不必大开杀戒了。”
“但是,这样轻轻放下,会损害王爷的威严。”
“绵愉犯了那么多错,他家还保住王爵?以后中枢威严何在?”
“骆秉章,彭玉麟等人保住了性命,那是因为他们投降了,他们献出了武昌城,献出了重庆。”
“这是曾国藩自杀,并且把曾国荃、李续宾,还有近十万湘军的顽固分子全部带走,给我们减少了巨大的麻烦,这才换来了彭玉麟等人的平安。”
“绵愉他凭什么?他就该让朝廷光明正大地处罚,证明律法之威严。”
现在还不仅如此了,京城还隐隐传出,苏曳侧福晋真真行为不端,不分尊卑。
母后皇太后的晚宴,你一个郡王的侧福晋竟然出面主持。
而且,对惠亲王福晋蛮横无理。
苏曳郡王可不是霍光,你这个侧福晋就忍不住要作威作福了吗?
崇恩想了一会儿,道:“这个头,不能起。”
“福晋,您进宫一趟,去见母后皇太后,要把这个苗头,给压下去。”
田雨公寒声道:“这个绵愉,原本可以不死的,但是他的福晋这般作妖,那就非死不可了。”
崇恩冷笑道:“这群人,真是一点好脸色都不能给。”
瑞麟道:“对,这等时刻,千万不能大意自满,我们要做的是改革大业,不进则退。”
田雨公道:“福晋,有些话您比较方便说,佟介武大人的夫人,还是送回九江为好。”
真真道:“好,我这就进宫。”
“不,还是我去。”崇恩道:“我去求见母后皇太后。”
真真道:“叔父,我去见太后更方便一些。”
崇恩道:“我去,更加光明正大一些。”
崇恩这是一片拳拳之心,不想要叶赫那拉氏记恨真真,也不想留下苏曳的女眷干政的印象。
……
钟粹宫内。
崇恩截了当道:“太后娘娘,现在京城有传言,一说西太后开了恩典,惠亲王一系保住了王爵,这是不行的,会有损两宫太后威严,有损朝廷中枢威严,有损懿郡王威严。”
慈安太后皱眉。
对于叶赫那拉氏的回宫,她是又欣喜,又不快。
欣喜是因为她以后终于可以不用管这些烦人的政事了,可以统统把胆子交给她了。
不快是因为西太后回宫后,以后她慈安想要和苏曳双宿双飞,就没有那么自在了。
没有想到,她刚回来,就迫不及待揽权了。
“上一次肃顺、端华等人,被严酷斩杀了。”崇恩道:“那是因为改革大业,不进则退,明正典刑才能震慑人心,表明态度。现在局面一片大好,自然可以宽容些许。所以惠亲王尽管犯下大错,也可以不死,只是免去差事,免去所有爵位便是了。但是……这么一折腾,他又要死了。”
“否则,会让旗人们觉得王爷软弱可欺,又会在改革旗务上讨价还价了。”
慈安太后道:“本宫知道了,但如此一来,会不会让人觉得苏曳和西边那位,有了裂痕和矛盾,被人所趁。”
崇恩想了一会儿道:“太后娘娘,臣可以和您坦诚相告吗?”
慈安太后道:“当然可以,崇恩叔父。”
崇恩道:“此一时,彼一时。未来朝廷权柄,还是要渐渐回归中枢的,准确说是以懿郡王为首的中枢。所以受到的干扰越少越好,有些苗头最好刚起来,就熄灭下去。现在起了这种苗头算是好事,等以后分歧大了,那才是天大的麻烦。”
慈安顿时清醒了过来。
叶赫那拉氏回来了之后,慈安一门心思想要放开一切,和苏曳去双宿双飞,甚至以礼佛的名义,去住私宅了。
结果是不行的。
慈安道:“本宫明白了。”
崇恩道:“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他离开之后。
慈安太后立刻让增禄去长春宫,请西太后过来。
“妹妹,惠亲王这次犯错不小。”慈安太后道:“我觉得要严惩,你觉得呢?”
听到慈安的话后,叶赫那拉氏脸色一变。
我,刚回宫,刚刚放话对绵愉的处置措施。
结果,你直接就给我否了?
那我这个西太后的威严何在?
我不在乎绵愉的命运,但是我在乎我的面子。
顿时间,叶赫那拉氏道:“姐姐觉得如何处置为好?”
慈安太后道:“赐死,削爵!”
叶赫那拉氏脸色剧变,道:“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慈安太后道:“妹妹,绵愉福晋进宫之后,你应该先别答应那么快,先与我商议的。现在外面都在传什么,传苏曳的侧福晋真真行为不端,不分尊卑。这又是谁传出去的,不就是惠亲王的福晋吗?这种人最喜兴风作浪了,一旦有一个缝隙,他们就拼命地把这个缝隙拉扯大,当时我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当时,慈安太后只是对改革八旗军务犹豫不决,立刻就被这群人抓住了机会,进而被推到苏曳改革的对立面,成为了对方的保护伞。
“所以,这个苗头不能起。”慈安太后道。
叶赫那拉氏道:“可是,我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啊。要不然这一次就按照我说的话做,以后我们都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慈安太后道:“本宫打算,以后渐渐把政务放手,交给政事堂。”
叶赫那拉氏道:“姐姐,绵愉这件事容我好好思量,可好?”
然后,西太后离去。
两个人,算是不欢而散。
……
就算是两宫太后再淡定处理,再掩饰。
但,两人的分歧,还是传了出来。
而且,开始了发酵。
西太后要保绵愉的性命和王爵。
东太后坚决要处死绵愉。
一时间,京城舆论纷纷。
八旗王公再一次被激怒,背地里对慈安太后口诛笔伐。
您还是正宫太后吗?
您还是钮祜禄氏吗?
您还是八旗大族吗?
惠亲王绵愉也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啊?西太后那边都能容忍,偏偏你东太后要杀他?
这可是皇上的叔祖啊,这可是宗室长者啊。
慈禧本无心要和慈安闹出什么不和,就仅仅只是离开权力太久,迫不及待想要享受权力的美妙。
结果,现在竟如火如荼。
绵愉的命运,也成为了无数旗人发泄不满的由头。
也成为了某个标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北方的军情再一次传来。
僧格林奇的奏报进宫。
俄国大军分兵南下,目标正是京城。
顿时间,整个京城再一次陷入了慌乱。
四年前的记忆,再一次涌上心头。
洋人要打进京城了?
当时只有区区八千洋人,就攻破了京城,更何况现在可能是几万洋人大军?
而且,这是分兵吗?
说不定黑龙江防线已经崩溃了,北伐军已经大败了,所以俄国人军队才会杀向京城的。
这个可怕的消息,瞬间压制了所有。
无数人心惶惶,准备再一次逃跑。
甚至很多人还在想,这一次俄国大军要是杀入京城的话,皇上和太后该往哪里逃?
承德肯定是不行的,西北也在打仗,西安肯定也不行。
难不成,要逃亡南方?
……
这倒不是僧格林沁的奏报太慢,已经是六百里加急了。
实在是俄国人的决定分兵,再到正式分兵南下,用了好一段时间。
俄军大本营距离京城,直线距离三千多里,而整个路径,基本上超过四五千里了。
没有任何己方城池,三万人的大军,奔赴四五千里攻打京城。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所以走陆路,几乎完全不可能,这四五千里鬼知道要走几个月。
最终,俄军决定冒险走海路。
俄国残存海军战败之后,已经返回大本营了。而他们断定,此时苏曳海军在南方和湘军大战,肯定不会北上。
所以,俄国人打算兵行险着。
用最快的速度,走海路把军队运到大连湾,强行用武力占领旅顺口,构建防御基地,进而北上攻占盛京。
接下来,大部队登陆永平府,从这个方向杀入京城。
之所以不攻打天津,还是想要避开大沽口炮台。
但这个计划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舰船不够,无法一次性运输三万军队,最多只能运输一万多人。
所以,就先运输一万多人,占领大连湾,占领盛京。
于是,俄国军队就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因为不是大规模分兵走陆路南下,所以僧格林沁这边一开始是没有发现的。
俄国军队非常鸡贼,趁着晚上登船。
但是苏曳军队这边是有飞艇的,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检查发现,俄国军队少了一万多人。
而且最关键顿时,停在黑龙江的许多俄国舰船都不见了。
于是,他们判断俄国军队应该是分兵南下了。
而后,僧格林沁立刻用六百里加急,把这个情报传到京城。
……
天津!
苏曳的情报,北方战场的情报,源源不断到了手中。
看完之后,他整个心中就只有两个字:我艹!
还有这样的好事?
真没有想到,战局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这笔他想要的结果可是好太多了。
说真的,他正发愁呢。
六万多俄国大军,而且还有坚固的防线,实在是难打啊。
苏曳手中四万大军北上和北伐军汇合后,也就是九万多人。
九万多,打六万多。
压力还是很大的,这可是列强军队。
苏曳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准备不断增兵,用兵力优势,地利优势击败俄军。
他真的没有想过要速胜,要大胜之类的。
在参谋部的计划中,甚至做好了伤亡好几万的打算,毕竟克里米亚战争的结果就摆在哪里了。
结果?
俄军竟然分兵了?
而且还是几千里奔袭?
谁给你的胆子啊?
你,你这么轻视我吗?这样给我创造有利条件?
又一个情报传来。
“首批俄军,正式登陆大连湾,大约一万人左右。”
摆在苏曳面前有一个选择。
“王爷,俄国人的舰队正从大连湾撤离,我们的海军要不要这个时候,前去截击?”
是啊,要不要去截击?
但,苏曳想要取得更大的战果。
那就是放俄国舰队返回海兰泡处的大本营,再运载一万大军南下。
届时,苏曳的海军主力前去拦截击杀。
如此一来,不但可以消灭俄国海军,还能将一万陆军彻底葬送于大海之中。
与此同时,四万精锐陆军北上,去围歼俄军在大连湾登陆的一万多人。
如果这一切顺利的话,就能将俄军两万大军葬送了。
只不过,现在南方大捷的消息已经传到京城了,俄国公使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一定会派遣使者去告诉大本营的。
那就看是俄国舰队的返回的速度快,还是俄国公使的使者速度快了。
就这样,苏曳最终决定,放俄国舰队离开渤海和黄海,放它们返回大本营。
俄国舰队刚刚离开黄海不久,苏曳的大规模舰队,船队,浩浩****北上前往大连湾方向。
他的四万多大军目标不是大连湾,而是盛京方向。
因为,俄国这一万多大军登陆大连湾之后,在这里做完休整,并且构建防线之后,一定会北上直接去进攻盛京。
盛京那边有粮食,有补给,而且政治地位高。
俄国人,一定不会放过的。
苏曳军队提前去盛京,能够以逸待劳,打一个最爽的战争。
这一战,苏曳真的没有想要用奇谋,只想打一场常规的战争,哪怕付出巨大的伤亡。
没有想到,俄国人玩得这么花。
如此一来,不用奇谋都对不起你们俄国人了。
关键是苏曳空中有飞艇,能够监视俄军一举一动,单方面透明。
如此一来,鬼知道能打出什么胜利出来。
几日之后!
苏曳的海军主力北上,前往黑龙江口,打算在哪里进行劫杀。
而四万陆军登陆之后,开始了急行军。
朝着盛京的方向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