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答案如同水面下的鱼儿,只待一阵微风,便欲跃然而出。然而,在这紧要关头,江浸月的思绪却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飘回了那遥远的古柏院。那里的三人,谈笑风生,尤其是楚朝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语,如同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
但也只是她的猜测,因为楚朝的身世一直扑朔迷离,他连姓都是楚云雄赐给他的,只有朝这个字是他自己的。
他的过去,他的来历,都像是被一层厚重的纱幕遮挡,让人无法窥视。
她忽然迫切的想要回去,想要去京州看看楚朝。
想要再见一见楚朝。她想知道,那个让她心绪起伏的男子,此刻正在做些什么。
"江浸月站在爹娘兄嫂的面前,深吸一口气,终于将心中那个早已酝酿多日的决定缓缓道出。她的话语在寂静的厅堂里回**,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敲击在亲人的心上。他们面面相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江浸月紧紧握住江母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她的手指冰凉,仿佛在诉说着内心的忐忑与不安。
“娘……”她轻声呼唤,眼中满是歉意与不舍。她知道,这个决定对于家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对于母亲,这无疑是让她心头最重的负担。
江母轻轻抚摸着江浸月的脸庞,眼中满是疼爱与不舍。
“月儿,娘都知道,你在京州万要保证好自己的安全。”江浸月的话欲言又止,但是江母却似乎早已经知道江浸月想要说什么。
她含泪看着江浸月,却微笑着拍拍她的背,仿佛在告诉她不必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她深知女儿的性格,也将当初她所看到的记在心里。
楚朝心中有江浸月,自家女儿似乎也喜欢他。
但她始终没有戳破,想等待她亲口告诉自己的那一天。
江浸月愣神看着江母,有的事情她还没想好怎么说,但是自家娘亲似乎已经全部知情了一般,她在安抚自己。
“以后有机会,一起回来看看。”
江浸月坐在颠簸的回程马车上,车厢的摇晃让她心中的思绪如同波涛般汹涌。她的眼神望向窗外渐行渐远的景色,心中充满了不舍与留恋。她轻轻靠在车厢的角落里,心中怅然,一言不发。
想着临走前江母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她似乎知道一切,但是楚朝,楚朝真的会跟自己回南州吗。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江浸月闭上眼睛,试图平息内心的波动,但前生今日所有的记忆都一点一点的回放在江浸月的脑海中。
“江姑娘,要是困就休息一会儿。”苍青担忧地看着她。
昨日,江姑娘独自坐在窗边,凝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她的思绪飘忽不定,仿佛陷入了某种无法挣脱的思绪漩涡。整整一夜,她未曾合眼,心中那份纠结与决然交织成一幅复杂的画面。
今日一早,江姑娘突然站起身来,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转身对苍青说:“我们出发吧。”那声音虽然略显沙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原本是准备把黛千雪一起带上的,但是黛千雪的身体不适合舟车劳顿了,便被安排继续住在了江府。
正好洪寒亭也能一起照顾着。
两架马车并肩而行,在黄昏的落日照耀之下中缓缓前行。陈自心坐在另一架马车中,掀开帘子,看着并肩而行的马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转头看向昭丫头所在的马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昭丫头,你怎么突然想通要回去的啊?”
“有的事情,应该有一个结局的。”江浸月闭了闭眼睛,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眼中情绪不明。
她原本就是想要找一些时间来弄清楚自己的想法的,这一个多月,她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其实他原本是想到了南州,帮江浸月的父亲治好病就溜了的。
结果又知道了江浸月有黛千雪的消息,生生待了一个月,后来找到了黛千雪,那一刻,所有的疲惫和等待都化作了无尽的喜悦与激动。
即便黛千雪不记得他,只有天涯海角,知道她还活着,就够了。
待着待着,就根本忘记自己要离开了,也忘了自己追寻了许久的自由,忘了当初蛊惑昭丫头去和楚朝说带自己走。
他笑了一声,命运弄人。
这下好了,又被江浸月这丫头带回京州了。
但小姑娘说的也对,有些事情是该有个结果才行,他也该和楚朝讲清楚了,他所有的坚持都是为了黛千雪,如今黛千雪人就在南州,他的心也只会在南州牵挂着。
随着马车向北方的深邃之路缓缓驶去,严寒如利刃般割破空气,仿佛连呼吸都在这冰冷的空气中凝固了。江浸月此刻脸色苍白,她的呼吸变得异常浅淡,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苍青,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迅速从马车上取下一个柔软的薄斗篷,轻轻披在江浸月的肩上,仿佛为她筑起了一道温暖的屏障。
马车驶入福州境内,原本宁静的空气中突然充满了嘈杂的声音。江浸月虽然疲惫不堪,但外界的喧嚣还是让她无法安心入睡。她挣扎着掀开帘子的一角,眼前的景象让她惊愕不已。
福州城内,一片混乱不堪。街道两旁的房屋有的倒塌,有的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直冲云霄。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伴随着人们惊恐的哭喊声和绝望的求救声。
马车在混乱中艰难前行,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江浸月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紧紧抓住苍青的手,声音颤抖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孩子的哭声划破了混乱的喧嚣。江浸月立刻下了马车,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正坐在一个倒塌的屋顶上,他的衣服破烂不堪,脸上沾满了灰尘和泪水。他无助地哭喊着,声音在寒风中颤抖,仿佛是在向这个世界发出最后的求救。
福州……
沈确!
沈确应该到福州上任才不过一个月,福州怎么会如此!
“喂,我说昭丫头,这样子恐怕今晚也没法儿住了,继续赶路吧。”
此刻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望着眼前的废墟,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安。显然,这灾难是不久前才发生的,而他们恰好在这个时候抵达了这里。
夜色如墨,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只透出微弱的银光。尽管有三个影卫在周围警惕地巡视,但满城的狼籍景象仍旧让人心生不安。断壁残垣、烧焦的树木、散落的兵器,无一不昭示着这里曾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江浸月站在废墟之中,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忧虑。她轻轻抱起一个仍在哭泣的孩子,孩子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滴落在她满是尘土的衣袍上。她试图安抚孩子,但孩子的哭声却越来越响亮,仿佛要撕裂这寂静的夜空。
“南边这些州城向来以和平安定著称,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事情定然非同小可。”
“师父,我们去一趟郡守府,好不好?”
苍青微微颔首,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深知江浸月的性格,一旦她下定了决心,便无人能阻。于是,他从车厢内取出了一块牛乳糕,递给了江浸月。
“小江姑娘,你先喂孩子吃点东西吧。”
江浸月接过牛乳糕,轻轻地捏成小块,然后小心翼翼地喂到孩子的嘴里。孩子尝到了甜美的味道,终于停止了哭泣,他睁大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温柔的女子。
“你啊……”他只能收回目光,面对眼前的现实。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终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的答应。
此刻,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寂静得只剩下心跳声和微风拂过衣袂的轻响。三个影卫如雕塑般站立,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耳朵竖起,捕捉着周围每一丝细微的动静。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随时准备跃出,扑向任何潜在的威胁。
郡守府内,一片空旷,仿佛是一座被遗忘的城堡。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驳的光影。江浸月踏入这片寂静,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深了一些,仿佛想要吸入更多的空气来平复内心的紧张。
沈确一介文官,又是刚刚上任。
这边的防守一向很薄弱,江浸月不敢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浸月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皱起眉头,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的情况。她不敢想象,如果沈确真的遇到了危险,那将意味着什么。她的心跳加速,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沈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见了江浸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被喜悦所取代。他快步走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欣喜:“江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的沈确穿着一身铠甲,原本文弱的气质添了一些坚韧,沈确脸色苍白如纸,身上战袍已被鲜血染红。
“沈确,福州到底是怎么了?”
“是西夷来犯,不过没关系,这场仗我们还是胜了。”“是西夷的蛮族来犯。”沈确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声音沙哑而低沉。
“折子都没来得及送到京州。”
“西夷……”江浸月紧咬牙关,眉头紧锁,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怒火与担忧,“这些蛮族狡猾凶残,此次虽败,但绝不会善罢甘休。那恐怕,这几日他们还会再次来犯!我们必须万不能松懈!”
“已经布好防了,正从周边的州城借兵。”
沈确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石头般落在在场众人的心间。他转过身,看着身后几名身着战甲的将领,他们的眼神中同样充满了坚毅与决心。沈确知道,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江姑娘,你们这是……”沈确看着几人,有些恍惚,他从未想过还回有机会见到江浸月。
“我们回京州。”
她还是选择了楚朝,沈确点头,笑容有些发苦。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血腥气息,与前些日子夜晚的灯火阑珊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他从来都知道,江浸月不会选择自己,但是知道了她去找楚朝,还是觉得心脏仿佛被无尽的黑暗笼罩,每一下跳动都像是从深渊中发出的沉重回声。
“福州不安全了,还是建议你们往前再赶赶路。”
突然,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转头看向了陈自心,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师父……"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更多的是坚定和决绝,"我考虑过了,福州与南州相毗邻,若此地生变,南州也难保太平。我们必须有所准备。"
陈自心并不愿意让江浸月蹚浑水,但是又深知江浸月的性格,她一旦下定了决心,便无人能改。他虽不愿卷入这场风波,但心中也明白,江浸月所言非虚。福州若失守,南州势必成为下一个目标。
更何况,南州还有江家人,有千雪。
“还有没有别的兵力?”江浸月看向沈确。
“方才派人去揽胜阁一趟,揽胜阁势力强大,西夷原本已经与朝廷签订条约,如今不过一个多月又再次反悔,沈某也怕他们是有后手。”
“揽胜阁?”江浸月愣了一瞬,不自觉伸手摸向自己的发间的玉钗。
当初二哥走的时候说过,若是有什么事情办不到,可以拿着玉钗去揽胜阁找人帮忙。
“嗯,不过揽胜阁行事向来让人无法捉摸,沈某也只能尽力一试。”
“沈大人,你带我去一趟吧。”江浸月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她想去试试。
“江姑娘也知道揽胜阁?”
“嗯。”江浸月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听闻他们的阁主最近来了南方,只是不知在何处……”沈确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