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在福州待了好些日子,也在这里见到了楚玉泽。
楚玉泽见着江浸月竟然站在沈确身边,皱起了眉头,他骑在马上,眯着眼看向城墙之上的人。
夜色如墨,寒风呼啸,仿佛带着边疆战场的肃杀之气。江浸月身着战甲,立在城头之上,目光如炬,凝视着远方。她轻轻移动手中的长弓,稳稳地指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楚玉泽。
“江浸月!”他轻笑着,很是张狂。
“楚玉泽,果然是你!”江浸月蹙眉,他们猜测过西夷此次来犯应该是楚玉泽的手笔,所以在上次交战中略施小计,把楚玉泽成功引了出来。
楚玉泽,那个曾让她心动,又让她心碎的男子。此刻,他身着一袭黑袍,背负长剑,站在西夷大军的最前方,那嚣张跋扈的姿态仿佛是在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归来。
“怎么,许久不见,你可后悔?”楚玉泽拔高了声音,将头高高扬起。
“后悔?”江浸月轻笑一声,声音中满是苦涩和自嘲,“我当然后悔。我最后悔的,就是前世瞎了眼,看错了你这个人。”
话音刚落,江浸月猛地松开手指,箭矢如闪电般射出,直奔楚玉泽而去。楚玉泽脸色一变,身形暴退,险险避开这一箭。他抬头看向江浸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愤怒,“你竟敢向我出手?”
江浸月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拉满弓弦,准备射出第二箭。她知道,这一次的交锋只是开始,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她,将不惜一切代价,为前世的错误画上句号。
她看着楚玉泽,楚玉泽杀的脸上沾满了血,如同地狱来的恶魔一般,一如当初。
她是非不分,她识人不清。
“楚玉泽,你当真要杀我?”
“月儿,我也是没办法……”
他永远是那样的无辜,好像所有人都对不起他一般,可是江浸月自认为她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任何有愧于楚玉泽的事情。
月光如霜,洒在他那张精致却扭曲的脸庞上,他就像是一幅被岁月和仇恨侵蚀的画,那双眼眸中永远闪烁着一种无辜,却又透露出深深的怨念,仿佛整个世界都亏欠他一般。然而,江浸月却清晰地知道,自己从未做出任何有愧于他的事情,她的内心,始终如一,清澈如泉。
他哽咽着,泪水沿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每一滴都像是带着无尽的哀怨和仇恨。突然,他的手紧握住了那把匕首,那刀刃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冰冷而锋利。他用力地一插,匕首深深地刺进了江浸月的身体,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裳。
江浸月感觉到一阵剧痛袭来,她几乎要失声尖叫,但她的眼神却出奇地平静。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也看到了他心中的痛苦和挣扎。也许,他的选择,才是他内心真正的解脱。
他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那笑容中充满了疯狂和快意。他低声说道:“你那阉狗义父,已经被我杀死了!这次,再也没有人能救你了!”
江浸月的心猛地一颤,她的义父,那个她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死去?她不相信,但她的身体已经无力反驳。她抬头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然而,他却不再看她,而是转身离去,留下江浸月一个人在月光下,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她闭上眼睛,心中却翻动着无尽的波澜。
义父那样厉害的人,怎么可能被已经近乎疯癫的楚玉泽杀死。
义父为了救自己,真的消耗了太多精力了。
想到这里,江浸月的眼泪已经不经意间滴落了下来。
吧嗒一声落在了江浸月的手背上。
把江浸月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但很快她就注意到了楚玉泽的军队中,骑着马上前的女子。
她的眉眼十分明艳,似乎只是略施粉黛,一身素衣,甚至没有多余的装饰,却衬的她清姿窈窕。
“那是……”沈确也注意到了那名女子,离得远,看不清楚,但是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是傅白。”江浸月喃喃,那日她出嫁,她混在人群中,便知道,她们终究是不能像最开始那般要好了。
只是傅白一身缟素……
“北蛮的新王死了。”沈确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江浸月的心头微微一颤,仿佛时间在她心间停滞了片刻。她忽然意识到,在南州这些日子里,她似乎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许多重要的信息和事件都如同流水般从她的指缝间悄然溜走。
然而,战场的硝烟与呐喊声不容她沉浸于这种短暂的思绪中。她猛地回过神来,一声坚定的号令在她的唇间迸发,两军随即如狂风骤雨般交汇在一起。
江浸月紧抿着双唇,目光如炬地望向那遥远的西方。在那里,西夷军队的背后,逐渐浮现出一片片刺眼的白点,仿佛是无数星辰在黑暗中闪烁。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激动。
她知道,那些白点并非星辰,而是揽胜阁的援军。
然而,就在这一刻,战场上的局势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原本处于后方的弓箭手们突然遭到了猛烈的攻击,他们还未反应过来,身后的丛林便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迅速蔓延,将他们和福州军一同困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西夷军队原本以为已经成功地将福州军困住,却没想到自己也陷入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之中。大火如同一条贪婪的巨兽,将一切都吞噬在了它的烈焰之中。
他们困住了福州军,但是大火也将他们团团围住。
福州军还能退回城内,而他们却已经进退维谷。
但真正让这场仗彻底扭转的,是一把剑,从天儿降,直直从楚玉泽的头顶插了下去。
楚玉泽原本还在厮杀,一瞬间便如同木雕一样,从马上翻落,最后被逐渐缩小的火圈吞噬。
江浸月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自己后脑一疼,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也许还在做梦。
这是……
这是京州!
是掌印府!
江浸月哑着嗓子,“苍青……”
叫了好几声也没有人应,江浸月忍着浑身无力从**爬了下来,桌上倒是有水壶,但是里面一滴水也没有。
这里面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
似乎主人离开了很久。
江浸月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想要推开门,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
江浸月从里面拍了拍门,却听到了门外的金属的声音。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小狐狸的声音。
“开门啊!”
江浸月尝试着喊了一声,却无人答应。
小狐的叫声也十分虚弱,江浸月拍了拍门。
“小狐,别伤害自己,我没事!”
她尽量提高了声音,她知道掌印府的房间隔音都很好,果然外面的声音也停了下来,江浸月松了一口气。
这里的门都是特制的,若是没有钥匙,无论如何都是打不开的,更何况外面似乎还单独加了一把锁链。
“苍青!”江浸月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苍青虽然是楚朝的人,但是自从跟着自己之后,几乎是寸步不离。
自己若是在掌印府,苍青应该也不会出事。
“师父!”
“沈确!”
“闻阁主!”
江浸月又尝试喊了几声,却都无人应答。
她昏迷之前,这些人都跟她在一起。
但是如今似乎都不在自己周围了。
“义父!”江浸月想起了那把剑,她试探着叫了一声,果然,外面的小狐重新叫了起来。
似乎在围着什么东西转圈。
江浸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向后退了几步,果不其然,门缓缓被推开了。
江浸月就只看见了楚朝那张冷到极致的脸,似乎比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浸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楚朝在生气。
“义父?”江浸月小声焕了句,眼睛却注意到了他身后跟着的小狐狸,她连忙悄悄伸出手,想让小狐出去。
但小狐却好似看不懂似的,在楚朝靠近江浸月的时候,一下子就跳上了江浸月的怀抱,江浸月眼疾手快将它拖了起来。
她不在的这段日子,小狐似乎吃的不错。
长胖了不少,抱起来都有些重了。
楚朝还是一瞬不瞬盯着自己,江浸月安抚似得拍了拍小狐狸,变放下了小狐狸,让它出去了。
小狐狸回了几次头,最终还是离开了。
江浸月摸了摸鼻子,“义父,你去福州了?”
她只能想到这个可能,那把剑也许是楚朝身边的人甚至是楚朝亲自出手,不然她怎么被人打了一下就到了京州了。
沈确指定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江浸月咽了咽口水,嗓子还是有些干疼。
不过京州的初冬真的是冷了不少,江浸月身上还穿着在福州穿的衣服,门外一阵寒风,江浸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楚朝冷哼了一声,还是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披在了江浸月的身上,他细心的将系带系好,手指不经意摩擦过江浸月细嫩的脖颈。
江浸月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楚朝的手太冰冷了,似乎在外面的寒风中站了很久一般。
江浸月见他还愿意关心自己,想着应该也没有太生气,便想着法儿的找话题。
“义父,我走之后你把小狐都喂胖了。”江浸月干笑两声,这个话题似乎完全没有让人对话的欲望。
但下一秒,楚朝修长的手摩挲过江浸月的脖子,一把便捏住了。
江浸月惊呼了一声,“义父……?”
她原本因为干渴嗓子疼,如今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昭昭,长本事了呀。”楚朝的手松了一些,步子却往前走,江浸月不得不往后退着。
“本督竟是不知,福州什么时候也划入南州的地界了?”楚朝嗤笑一声,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
江浸月这才终于知道楚朝在生气什么了。
她一只手握住了楚朝冰凉的手腕,“义父,我原本是要回京州的,但是正好遇到了福州出事,我没办法坐视不管。”
“哦?”
“你是担心沈确,还是担心旁人?”楚朝眯起眼睛,他当时看的清清楚楚,江浸月和沈确站在一起交谈,又与后面的闻璟里应外合。
楚朝的眼眸微微眯起,他心中的疑虑如同暗夜的迷雾,渐渐弥漫开来。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幕,江浸月与沈确并肩而立,两人低声交谈,而闻璟则在背后与他们默契配合,仿佛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
她,不在他的身边,却似乎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找到了新的舞台,展现出她未曾有过的能力和智慧。这让他既感到惊讶,又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担忧。
若非他及时赶到,恐怕无人会注意到楚玉泽那支淬了毒的袖箭,正悄无声息地瞄准了江浸月。那一刻,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害怕,害怕那个曾经依偎在他身旁的女子会因此而倒下。
“义父,旁人都与我无关,只是福州临近南州,我也是若是他没有及时出现,江浸月此刻又怎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庆幸,也有对她独立成长的赞赏,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担忧。
怕祸及南州。”江浸月看着楚朝,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
楚朝的神情软了一些,手也终于从她的脖颈上移开,反而用食指顺着她的颈线一路向下,在她心口打着圈。
“昭昭,本督不知道,你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哪句话又是假的。”
楚朝的表情莫测,他明明在生气,却似乎又带着无尽的感伤。
江浸月闻言皱起眉头,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让他误会了,她两只手攀上他的胳膊,努力踮起脚,在楚朝的喉结处落下一吻。
只见那喉结滚动了几下,楚朝再出声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
不比江浸月强多少。
楚朝俯下身子,靠近了江浸月一些,气息喷洒在江浸月的脸上,她又被山松香包围了。
他神情专注地盯着江浸月的唇瓣,江浸月心念一动,便吻上了他冰凉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