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她的目光越过苍茫的夜色,似乎穿透了无尽的黑暗,直视着前方的未知。
她有去处,但是她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淡淡的花香,这些气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远处的树林中,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清脆悦耳,打破了夜晚的沉寂。
夜色如墨,笼罩着这片荒芜的原野。风,如同野狼的低吼,在空旷的天地间肆虐。
“苍青,你……你还能坚持走下去吗?”江浸月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那是她内心深处的担忧与不安。她望着前方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
苍青抬起头,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她的步伐踉跄,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舞蹈。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咬牙坚持着,一步步向前走去。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稳定住自己的身体,声音虽然微弱却坚定有力:“江姑娘,我能走,没有关系的。”
江浸月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她走上前几步,轻轻扶住苍青颤抖的肩膀。她感受到苍青的身体在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她却看到了苍青眼中的坚定与执着,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让江浸月感到震撼。
“是我连累了你。”江浸月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或许她不该把苍青卷进自己和楚朝的事情中。她心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苍青轻轻摇了摇头,她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充满了力量:
"姑娘,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苍青微微喘息着,声音虽然微弱,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而且,这次过后,我就永远跟着你了。
"什么?"江浸月惊了一瞬,"什么意思?"
她有些不敢确定。
"姑娘,他答应我,闯过了生死关,便可以脱离暗卫营,不再是那里的人。"
苍青虽然跟着自己这么久,但是她一直都清楚,苍青是暗卫营的人,是楚朝的人,说起楚朝的时候,她一直都是用的敬称督主。
但现在,不再是暗卫营的人。
也就是说,她拥有自由身了!
江浸月看向苍青,有一瞬间失神,她竟然为了自己,做到了这一步吗。
她扶着苍青,一步一步地走着,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坚定而有力。他们进入了一座不大的小宅,这座小宅虽然简陋,但却透出一股宁静和安详的气息。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的灯笼,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别担心,姑娘。”苍青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这寂静的夜晚中,给人带来了一丝温暖和安慰,“这里的住处,隐蔽而安全,外人无从知晓。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我们。”
苍青看着江浸月欲言又止,却说不出什么来,只是点了点头,“好,姑娘。”
江浸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闷都排出体外。她刚刚得知的消息,如同巨石般压在她的心头。楚云雄,那位曾经权倾朝野的皇帝,竟然驾崩了。据说,他的死相可怖,让人不敢直视。
这和江浸月脱不了关系,但是她却在这件事中全身而退,完美的隐去了自己的参与。
在宫廷的权力漩涡中,一场惊心动魄的争斗落下帷幕,皇婶终于登上了至高无上的宝座,成为了万人之上的皇太后。她的尊贵地位如同璀璨星辰,令人仰望,再无人敢对她有任何不敬之举。然而,这位新晋的皇太后却选择了一条出人意料的道路。
她并未如人们期待的那样,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接受朝拜,享受无尽的荣光和荣耀。相反,她将自己深锁在名为摘星阁的幽深宫殿之中,那里曾是皇帝观测星象、祈求国泰民安之地。如今,却成了皇太后独自静修的场所。
摘星阁内,烛火摇曳,香烟袅袅。皇太后身着素净的僧袍,手持念珠,一心向佛。她的面容平静如水,眼中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哀伤。
与此同时,后宫中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的玉贵人,在皇权的更迭中幸存下来,被尊为玉太妃。
她借着无数人的力,巧妙地避开了政治漩涡,得以在后宫中安享晚年。
只是时常还会想起,那个将自己从灰暗当中解救出来的小姑娘。
她看着已经疯了的姐姐,叹了一口气,“姐姐,玉泽真的做不了皇帝……”
而更让人震惊的是,三皇子楚君则竟然在混乱中继承了皇位,成为了新的楚国之主。
这然而,这些消息对于江浸月来说,只是冰山一角。她最为震惊的,是楚朝竟然取缔了司礼监,这个曾经权势滔天的机构,如今已经不复存在。而她,这个曾经司礼监的掌权人,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印……
他亲手将自己在宫中的权利解散了。
但他如何,也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江浸月趴在窗台上看着这座陌生又温暖的小宅子,这是她和二哥的秘密基地,是二哥用自己攒的钱买的。
江浸月轻轻叩门,门扉轻启,露出的是庞燕那纯真而又略带紧张的脸庞。小姑娘的眼睛在看到江浸月的那一刻,犹如星辰般闪烁,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小跑着去端来一盘刚出炉的糕点。
“江姑娘,您怎么来了?”庞燕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又有一丝不安。她小心地将糕点放在桌上,那糕点色泽金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显然是出自庞师傅之手。
江浸月目光扫过桌上的糕点,心中却如同被巨石压住,难以喘息。
她轻轻拿起一块糕点,却没有立刻品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悠闲自得的陈自心。他坐在那里,手中把玩着一只精致的茶盏,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与满足,仿佛这里就是他的天下。
“快尝尝,这是我爹新做的糕点,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庞燕想起了爹爹和她说的事情,声音越来越小,她有些小心翼翼看着江浸月,怕她嫌弃。
也怕她当真厌恶了他们父女。
“师父。”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原本正悠闲地躺在藤椅上,享受着午后阳光的陈自心,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神奇的活力,他猛地坐起身来,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欣喜。
“哎呀,昭丫头,你可算是来了!”陈自心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仿佛多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他站起身来,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仿佛想要拥抱这久违的身影。
“我还以为,那厮不让你出来了呢!”
“是吗,我看师父自己这生活过得不是挺好的吗?”
江浸月挑眉,说什么急死了,瞧瞧这悠哉悠哉的样子,哪里像是为她着急的样子。
陈自心见状,不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哎呀,你那么较真做什么?老头我虽然过得悠闲,但心里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啊。
这不,连千雪都被我劝着跟你回来了,还不够给你面子吗?”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江浸月过来坐下。
江浸月缓步走到藤椅旁,轻轻坐下。她看着陈自心那满是皱纹的脸庞,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这个老头虽然平时看似悠闲,但对她却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着。她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是是是,多亏了师父给我面子。”
“怎么,是你那义父让你来找我回去?”陈自心下意识看向江浸月的身后,却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想起在福州的事情,忍不住皱起眉头,“苍青那丫头呢?”
“不是。”江浸月眼神闪烁,没有正面回答他的消息,“苍青受伤了。”
“什么!在哪里!快带老头去!”
苍青虽然只是一个丫头,但是从暗卫营就跟自己相熟,后来又在江浸月身边,跟着自己学医,他也早已将苍青当作了自己的小徒弟。
他记得当时昭丫头被带走,苍青是自愿跟着楚朝走的,如今受了伤,肯定和楚朝脱不了关系庞燕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神情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陈自心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愣神的庞燕,那姑娘还眼巴巴等着他们吃糕点:“丫头,此事关乎重大,我必须立刻去处理。你跟你爹说一声,我们这就走了。”说完,他不再给庞燕反应的时间,转身就拉起了站在一旁的江浸月,大步流星地往院外走去。
庞燕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她回头望了望厨房的方向,只见庞师傅刚刚忙完手头的活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步履轻快地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洋溢着满足和欣喜,显然是期待着与两位恩人的重逢。
然而,当他走出厨房,看到空无一人的院子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他搓了搓手,自言自语道:“这两位恩人怎么突然就走了呢?燕儿,你刚才说的江姑娘来了……人呢?
“江姑娘有事,把陈神医叫走了。”庞燕抿起唇,桌上的糕点一口未动,实在可惜。
过了许久,她轻轻地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似乎是去救一个人,听名字,应该是江姑娘身边跟着的那个姑娘。”
庞燕记性好,只是听名字倒是也猜到了一个大概。
庞师傅的眼神也随之黯淡下来,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怅然。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江姑娘便一直对自己的期满耿耿于怀,只是他也是迫不得已,沈确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只是到底还是对江姑娘造成了伤害。
也不知道再次见到她,当面跟他道歉又是何年何月了。
“嗷,嗷,没事,那我们自己吃。”庞师傅看着桌子上精致的糕点,叹息了一声,将自家姑娘拉着坐下,递给了她一块糕点。
“爹,江姑娘回来了,沈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呢?”庞燕喃喃着,她记得沈确和江浸月几乎是前后脚出发的。
庞师傅看向自家女儿,抿了抿唇,其实他也不确定,但也许快了。
说起沈大人……
近来,他听闻沈大人在福州立下赫赫战功,楚朝正为他上奏,准备将他调回京州呢。
这一消息,既令人欣喜,又让人担忧。欣喜的是,沈大人终于有机会回到京州,展现他的才华与抱负;担忧的是,这京州朝堂的复杂与险恶,他是否能应对自如。
而京州,这座原本繁华的城市,最近也似乎笼罩在了一种不安的氛围之中。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下一次朝堂中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动**不安。
庞师傅叹了口气,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京州能早日恢复往日的宁静与和谐。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一回来,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朝堂从司礼监取缔就开始动**,虽然他不懂这些官场事情,但其中险恶已经能够想象出来了。
陈自心心中焦急,却见江浸月带着自己走的不是回掌印府的路,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
“苍青不在掌印府?”
“嗯。”江浸月也无暇与他过多解释,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心中的忧虑却越来越多,总觉得苍青的伤并不像自己把脉得出来的结果那样简单。
对于陈自心的疑惑,江浸月叹息一声,“此事说来话长,你先看看苍青的情况我再跟你解释。”
“好。”江浸月难得严肃,陈自心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直到见到了虚弱的苍青。
陈自心轻轻走近,伸出手指搭在苍青那苍白无血色的手腕上。他的眉头时而紧蹙,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大的困惑;时而舒展,似乎又找到了一丝希望。
而江浸月,则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她的情绪也随着陈自心的表情而起伏不定,仿佛一场过山车般的冒险。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