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若挤出几滴眼泪，指向春香，委委屈屈道：“这个丫鬟是母亲昨晚给我的，叫做春香。她今早给我做早饭送来，我没敢自己吃。
“我想着春香既然是母亲的人，她做的饭想来很合母亲胃口，就把这饭奉给了母亲。
“没想到母亲吃了这饭腹泻，春香硬说是我指使她干的。这丫头不是成心挑拨我和母亲关系么？李大人，你可要还小女子一个公道啊！”
春香没想到沈兰若竟然敢把这种后宅阴私挑到官府跟前，一时慌了，求助地看向许氏。
李大人扫视一眼，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他自己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常年办案，京城那些大户人家的后宅争斗，也听说过不少。
许氏气得嘴唇一哆嗦，重重地把茶杯搁在桌案上，手指着春香道：“你……你居然做出这种事！枉我如此信赖你！”
春香瞬间懵了，眼泪僵在眼眶上要掉不掉，一脸不可置信。
李大人拱手行礼道：“许夫人素来英明，这种后宅恶奴欺主的事情想必能给一个公允，下官就不叨扰了，告辞！”
杜仵作也随之离开。走之前，不忘命令捕快进来带走王嬷嬷。
王嬷嬷跪坐在地，两眼呆滞无神，哪还有先前趾高气扬的模样？
两个捕快给她戴上枷锁时，王嬷嬷突然大声喊道：“夫人大恩大德，老奴不敢忘记！这件事全是老奴自作主张，老奴的孩儿全不知情。夫人明鉴！”
这是打算舍了自己保全家人了。
怪不得许氏明知官府的人要来却丝毫不慌，原来这些下人的软肋都捏在她手里。
春香跪在一旁看着，心有戚戚然。
沈兰若眼神冰冷。
这些人害人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也有被舍弃的一天？
要不是她反应快，让官府介入，现在雨棠和她还不知道受着怎样的刑罚呢！
而这些人也不会有丝毫愧疚，只会借机讨好他们的主子。
想到这里，她转向许氏：“春香这丫鬟胆子真是太大了，欺负我一个新来的也就算了，连母亲都敢欺骗！今日要不是李大人来了，孩儿简直不敢想！她既然是母亲的人，那孩儿便把她交给母亲定夺！”
反正我是不会再要她了！
春香听了这话更为惶恐，也学着王嬷嬷抽自己耳光，一边哭一边说：“都是婢子猪油蒙了心，婢子再也不敢了！”
许氏脸一阵青一阵白，怒喝一声：“贱人，滚下去！”
沈兰若对这些后宅烂事不感兴趣，带上雨棠，头也不回走了。
半路上，先前被她派去官府跑腿的小厮迎了上来。
沈兰若见他缩着头，欲言又止的模样，便主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院里做事？”
那小厮深深行了一礼道：“奴才名唤松子，在蒹葭苑干活，负责洒扫庭院。”
沈兰若点点头，心下了然。
谢晴柔去了湖心别院，凡是心腹手下都带走了，剩下的都是平时不得宠的。
而且谢晴柔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没有人给他们发工钱了。
这个松子看上去就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也难怪着急谋出路。
沈兰若略一思索，把他扶起来说：“你办事麻利，手脚也快，是个伶俐的。只是你既然是三小姐的人，那我也不好要你过来。”
松子听了这话，小脸瞬间垮下去，委屈得像要哭出来了。
“不过……”沈兰若话锋一转，“三小姐虽然不在侯府，但毕竟还是要回来的。我作为嫂子，也得好好照顾这个小姑子。你既然在蒹葭苑洒扫庭院，平时有什么消息，可以汇报给我或者我的两个贴身丫鬟。按消息的重要程度给赏钱，如何？”
一条消息一份赏钱！
松子原本以为没戏了，突然听到这话，脸上顿时迸发出惊喜：“多谢少夫人赏识，小的一定尽力！”
“行，去做你的事吧！”沈兰若点点头，“平时就当没事发生。”
“小的明白！”松子又行了一礼，飞快地退下了。
雨棠在一旁看着，不免疑惑：“小姐，这不就是让他当我们的眼线吗？他能信吗？
“况且，我看他之前那表现，明显是个见钱眼开的。”
沈兰若笑笑：“他有弱点，对我们未必是坏事。”
既然贪财，就能用钱收买。至于这个人到底可靠不可靠，还可以慢慢考察。
回到幽兰苑，雪薇迎了上来，一看到雨棠脸上红肿，顿时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被打成这样？”
雨棠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雪薇眉头皱得更深：“他们简直欺人太甚！那个许氏，分明就是故意磋磨你，好趁机打压小姐！”
雨棠心有余悸：“是啊！她们好可怕啊！婢子还以为，跟着小姐来到侯府，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住。哪知道……这里跟我们家一点都不一样！”
“嘘……慎言！”沈兰若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她俩噤声。
虽然幽兰苑是自己的地盘，但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珠子盯着呢！
雨棠愣了一下，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一脸惊慌。
雪薇一脸急切，翻箱倒柜地寻找膏药：“打人不打脸，姑娘家要是留了印子可如何是好？”
沈兰若道：“把我嫁妆里带过来的雪莲生肌膏拿出来用。”
雪薇愣了一下：“雪莲生肌膏只剩一罐了。那膏药珍贵，市面上很难买到，小姐可要留着？”
“膏药本来就是拿来用的，留它做什么？”沈兰若没好气道，“我记得来的时候带了足足三罐，怎么才一天不到，就少了三分之二？”
“唉！”雪薇叹气，“我一开始还疑惑，小姐让婢子核查嫁妆干什么？方才查完，简直出了一头汗。嫁妆库房乍一看还是堆得满满的，可嫁妆单子上好些值钱精巧的玩意儿都不见了！
“婢子给看守库房的几个婆子小厮塞了钱，才打听出来那些东西的去向。这雪莲生肌膏，三小姐拿走了一罐，夫人拿走了一罐。
“此外，夫人还拿走了一套祖母绿头面、一尊羊脂玉观音像，还有各色花样的满地锦若干匹。三小姐走之前，刮走了好多精巧的首饰，金银珠玉都有。数她拿得最多。侯爷也下了手，拿的都是上好的文房，价值不菲。”
沈兰若冷笑一声：“还真是一帮识货的，尽拣好的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