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五月躺在阳台的被褥上,翻来覆去。
下午她与沈樾的谈话并不顺利,甚至她被他从车里拽出来。
“那天晚上,你主动推开我的房门,也算是你情我愿。”
五月听着这混账话,觉得也有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
她用孩子讹人家的钱,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一直在找机会把钱包还给我,却又想讹我五十万,这又立又当的有意思?”
海风吹着他的碎发,若隐若现的眸光依旧冷漠。
“另外,孩子在你肚子里,你拿什么证明这里面就有我的那一份呢?”
说完,沈樾发动车子。
汽车卷起的尘土,模糊了五月追逐的视线。
五月心里酸楚,这个男人还真冷情。
他把她带到这么远的地方,也不管她怎么回去。
收回目光,五月这才注意到地上掉落的钱包。
捡起来打开,里面男人的身份证不见了,其他的都在,还多了张纸条。
上面写着一句话:想好怎么证明,再联系我。后面是一串电话。
他故意留下钱包,只愿用钱包里的钱打发她。
算盘落空,一抹失落漫上心头。
“五月,睡了吗?”
推拉门上出现一道身影。
五月脑袋里拉起警报声,借着窗帘透过来的月光,看清楚推拉门上的人影。
高高的,是方葛。
他打开皮带扣,五月用被子盖住脑袋。
方葛又偷偷半夜趴在她门口解决个人生理问题。
紧接着一阵粗重的呼吸声和摩擦音穿过推拉门,像不断重复的魔音反复拉扯她的神经。
方葛多次偷窥她,甚至在她不注意时收集她的内衣物。
腹部一阵翻涌。
五月压下想吐的感觉,抽出藏在枕头下方的匕首。
刀尖朝外,插入推拉门和门框之间的缝隙内,再用力上下滑动,刀尖划过黑影下身凸出的部分。
她权当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上下滑动匕首。
只听嘶的一声,黑影捂住手腕,仓皇逃离。
五月抽出匕首,刀刃上挂着一道血痕。
这下,世界暂时安静了。
沉沉睡意袭来,五月还在想,必须向沈樾证明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这样才有可能拿到钱,把手表从方艳春手里换回来。
……
隔日,方艳春从早餐店上工回来,吆喝道:“五月!收拾好了吗?跟闫大夫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方葛特意找了辆车就在楼下等着。”
五月问她:「怎么他也跟着我们一起去?」
方艳春难得耐心回答她:“你怀孕了,自然要享受最高待遇。”
说着,方艳春把准备好的现金装进随身携带的针织包里。
五月留意到,手表就在她包里躺着。
五月心里压着一块石头,给沈樾发了一条信息,安静地跟在方艳春身后。
她们坐了出租车去了郊区,然后在一片田地里七拐八拐,进了一间诊所。
在候诊厅坐了很久,直到病人都走完了,她们才在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引导下,穿过走廊,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
推开楼上最里面的房间。
五月神情有些不安。
方艳春抓紧她的手腕带她进去:“闫大夫,我把人带来了。”
白色围挡后走出来一个女大夫,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布满鱼尾纹的眼睛,尽显疲累,身上散发着酒味。
“坐吧。”闫大夫看了一眼五月。
接下来又简单问了几句最近的症状,方艳春拿出那根验孕棒。
闫大夫接过来看了看,不屑提醒道:“这根验孕棒过期了,结果不准。”
“什么?”方艳春吃惊,转眼就责问五月,“你怎么这么没用?买个东西还过期了!”
五月一脸诧异,睁大眼睛翻来覆去看了验孕棒,果然在手柄那一端有一小串日期,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过期将近两个月,那就说明她可能没怀孕。
闫大夫指了指围挡后面,“进去躺下等着。”
五月进去后,视线四处乱转。
冰冷的机器架在手术**,不远处放着一把椅子,墙壁周围靠着几个边柜,凌乱的手术用具散落在台面上。
仅有的一盏节能灯吊在床顶的天花板。
垃圾桶里的东西触目惊心,一次性垫布没盖严实,露出里面血红色的块状不明物。
外面艳阳高照,里面昏暗不清。
外边是正常的乡村诊室,里面却暗藏着手术台。
这就是新闻里说的那种黑诊所,多少年轻的女大学生怀了孕,不好意思去正规医院,在黑诊所流产不干净,导致子宫受损,还有很多感染其他病症,甚至死在手术台上的。
“躺上去吧,咱们只是检查一下,别怕。”闫大夫带着方艳出去前,在门口嘱咐她。
五月躺下,紧张的手指在手机上输入报警电话。
诊室门外。
“闫大夫,这次麻烦你了,如果检查出来,她没怀孕,那……”
方艳春压低声音说着,趁着两人握手之际,把包里的一沓钱送入对方医生袍的口袋里。
闫大夫在口袋里摸了把钱币特有的质感,掏出来早就包好的药递给方艳春。
“如果没怀孕,半个小时后让你儿子把这包药喝了进来。”
方艳春把药包藏在手心里,笑得合不拢嘴,“太感谢了!”
闫大夫补充了句:“我会加大麻醉量,一时半会她醒不了,让你儿子别急,三十分钟后从后门进来。怎么着都得让她怀上。”
方艳春不太放心问了句:“肯定能怀上?”
“我的医术你还不放心?”闫大夫撇了她一眼。
“放心!一百个放心!”
话虽如此,方艳春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如果五月有了身孕,那她就可以用孩子去沈家,再不济,也能要点补偿,方葛的贷款肯定不是个事儿。
可如果没有怀孕,这一趟让五月顺利怀上方家的骨血,方葛欠的钱就没着落。
人生果然不能两全,总归无论左或右,方家都有收获。
她们站的位置是监控死角,声音也压到最低。
可是,她们不知道,五月不会说话,其他感官却超乎常人。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钻入屋内五月的耳朵里。
五月睫毛颤动,双手攥紧身下的垫布,眼前一团雾气。
脑袋里来来回回浮现的,是这一年来在方家的点点滴滴。
方艳春,这个教她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人,这个她一直依赖的人,经过酒店算计她之后,还一门心思只想着利用她。
内心冰冷刺骨。
她还要躺着这里乖乖任人鱼肉?
不,她要报警,让警察把这家黑诊所一窝端了,也断了方艳春的算计。
头顶刮过一阵风,她没有摸到身侧的手机。
五月忙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