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葳蕤没去接那封信,她好像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什么?“
那位夏尔巴顿了顿,把信塞给到她手上:“……节哀。“
这次有八个人出事,江杉就是其中之一……
姜葳蕤心下一沉,全身冷汗直冒,趔趄着退后两步差点摔倒。
夏尔巴快速上前去扶住她,看她脸色惨白大喘着气,有些于心不忍。
姜葳蕤的手已经抠进夏尔巴的手臂了,他有些吃痛,听到她平静得可怕的声音:”为什么?“
这次又是为什么?为什么是江杉?到底为什么?
“下撤的时候……冰,冰层坍塌,他掉下去了。“
最近几年攀登珠峰的人越来越多,谁都想不到连珠峰顶都会堵人。过度拥挤的排队,造成悬崖边缘的那些悬垂硬雪块直接崩裂坍塌。
江杉和他的夏尔巴不幸遇难。
夏尔巴努力抽了抽手:“姜老板,你的手掐疼我了。“
姜葳蕤眼神空洞,双手猛地撒开:“对不起……“
夏尔巴:“江杉,是个很好的人。”
他永远会记得,江杉把国旗盖在方墨和姜钺身上那幸福又悲伤的眼神。
……
夏尔巴是什么走的,姜葳蕤已经不知道了,她瘫坐在院子里,双眼无神地看着面前那盆有些枯萎的茉莉花。
纪之在的那段时间,那茉莉好像又活了一点儿。她离开的时候也跟姜葳蕤讲了很多茉莉花的习性和养护方法。
姜葳蕤后来大部分时候都住到八廓街这边,也就顺便把这盆茉莉也一起带过来了。
情况总是有些反反复复,拉萨的严冬这盆茉莉过得很是坎坷。
努力压抑自己的心情,姜葳蕤沉沉叹了口气,她微微抬起手来,把那封信舒展开来,这信刚才已经被她攥得微微发皱。
姜葳蕤闻到信纸上一股茉莉的清香味,下面是江杉给她的几段话,不长不短写了小半页纸,她强忍着情绪打开。
姜葳蕤:
见字如晤。
今天我已经住到了尼泊尔的小镇上,这里风景很美,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来玩。
你不希望收到我这封信的,我知道。这算是我写的遗书吧,如果我出事了,夏尔巴才会来拉萨把它交给你。
姜葳蕤,不要难过,你已经从死神那里多为我争取了一年,如果这次它还是要收回我的命,我无怨无悔。对于你父亲和方墨,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给他们更好的结局,如果我失败了也没关系,夏尔巴会帮我完成。
我好像也不善于煽情,特别是对你。我们总是吵吵闹闹地互看不顺眼,但我很清楚,我们两个的关系比谁都铁。你假装去看病,其实是去问医生抑郁症该怎么治;你让我住的房间其实采光更好,让我可以更多的看到太阳;总有客人问拖鞋哥怎么不出去玩,也都是你皱着眉帮我怼回去……这些我全都知道的。
所以,我想好好当你的店长,努力帮你减轻负担,也是让我短暂的抽离过去。不管是那个时候,还是以后,我都想的。
但是对不起,我食言了……真遗憾,你的客栈再没有我这样优秀的员工了,哈哈哈,方立那小子怎么比得上我?
哦对了,那盆茉莉花盆里埋着一张卡,密码就是你的生日。如果你哪天在拉萨过得不开心了,里面的钱会让你有足够的底气什么都不要,说走就走。
我希望,你永远是你自己。
拜拜姜葳蕤,我不难过的,我可以和墨墨永远在一起了不是吗?你要为我感到开心。所以,你一定不准哭,不准难过,因为我很幸福。而且我们一定会再见的,我相信。
暂时就写到这里吧,我去训练啦。——江杉。
姜葳蕤鼻子发酸,她死死咬着唇,手都在抖。
方立和沈厉渊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姜葳蕤无助又可怜的背影,她正坐在院子里那盆茉莉花前,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不清神色。
方立大喘着气,梅朵小声跟他们说:“你们终于来了,姜姜在这儿坐了不知道多久了,我看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也不敢问。“
沈厉渊站在不远处,轻声叫她:“姜,姜葳蕤?”
姜葳蕤没有回头,她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
“过了一个冬天……这盆茉莉还是没有长出花来。“
沈厉渊的心钝痛,他努力安慰:“没关系的,至少这盆茉莉,努力撑过了一个冬天。“
方立掩面痛哭起来。
姜葳蕤不说话,沈厉渊又轻轻喊她的名字,她这次偏过头来又很快偏回去了,长发挡住她的侧脸,看不清神色。
但刚才,沈厉渊能很明显的看到姜葳蕤极用力地压抑自己的悲痛,她死死抿着唇,生怕再多看他一眼眼泪就要忍不住决堤。
沈厉渊没有走过去,他静静地站着,陪着姜葳蕤。
良久之后。
姜葳蕤说:“我想出去走走。“
“……好。”沈厉渊声音沙哑。
姜葳蕤还是没有挖出那张卡,她把信折好,独自走到了八廓街上的那家甜茶馆。
那是她捡到江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