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她拍开沈祁作恶的手,揉了揉泛红的脸蛋。
“掐我干嘛。”
“猜你又在心里偷偷骂我。”
苏潼眼珠子一咕噜。
【他怎么会知道。】
“我才没有。”
她眼神躲闪,卷翘的眼睫轻轻煽动,沈祁这才注意到她略微红肿的眼睛,想来是大哭过后还没有痊愈。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扑闪的睫毛,漆黑的眸子深深地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红了。”
他的手又下滑至她的脖颈,原先洁白平滑的那处,此时却被几层薄薄的纱布缠绕着。
“疼吗?”
苏潼这次看得仔细,他的眼中泛起了不易察觉的一抹心疼。
“早就不疼了,跟你的伤比起来差远了。”
沈祁的手却依旧不肯离开她的脖颈,手上的力道极轻,像是生怕弄疼了眼前的人,轻轻抚慰着伤处。
苏潼极少见他这般温柔的模样,分明是他自己伤得更加严重,却反倒对她身上一点无关痛痒的小伤表现得更为关切。
她的心头有一股暗流涌上,说不清道不明。
“沈祁……”
话还没说完,他就突然将她揽在怀中,那只还带着针管的手轻揉她的脑袋。
担心碰到他的伤口,苏潼没敢推开他,只是任由他抱着。
“知道吗,我在监控室里看到谢文辰拿刀架到你脖子上的时候,我像疯了一样冲下楼,我好怕他真的对你做出什么事情,好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监控室?所以他一路上都跟着我,而且还跑到监控室里偷看我们?】
沈祁心里清楚,这件事即使他不说,她也一定会问,所以还不如由他亲自坦白。
“沈祁,你……”
“你怪我吗?”
苏潼微微一愣:“怪你?”
“怪我偷偷跟着你,怪我在背后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是不是很像个流氓?”
苏潼伏在他肩头轻笑一声:“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可是救了我一命。”
“你不生我气?”
向来清冷孤傲的沈氏集团总裁,现在却像只黏人的小狗一样,抱着眼前失而复得的女人不肯撒手。
苏潼的手攀上他的背脊,给了他一个回抱。
“要不是你,我现在估计都已经躺在冰柜里了。”
苏潼由着他抱了许久,最后还是觉得他刚从昏迷中醒来,应该先叫医生来看看。
她苦口婆心地劝了好久沈祁才肯松手,他看着她按下护士铃,让值班医生来给他做了个粗略的检查。
医生在给他做检查的时候,苏潼想出去倒杯热水。他看她朝门口走去,本就有力的手差点把医生推倒,想从**跳下去。
“你要去哪?别走。”
苏潼回头看到医生踉跄了几步,好在身后有面墙才不至于摔倒。
“我去倒个热水而已,很快回来。”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黏人。】
苏潼在沈祁住院的这几天,一忙完就过来陪他,有时候去得晚了还会收到他的电话轰炸。
谢文辰的审判结果还没下来,但是数罪并罚,再加上沈氏的律师团从无败绩,恐怕是难逃一死。
苏潼这天给他煮了宵夜,但是等她到病房时,沈祁已经睡过去了。
她把食盒放到桌子上,看到他手上还亮着光,走近一看是手机没关。
她无奈摇了摇头,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想替他把手机放好。
可是却在眼睛晃过屏幕时,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拿起手机,上面是和江妍妍的聊天记录。
[沈祁哥哥,你不会真的要和苏潼和好吧?]
[不关你事。]
[她可是杀了你母亲的凶手,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恨她?]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管好你的江氏,多余的问题烂肚子里。]
接下来就是江妍妍死缠烂打问的一些事情,沈祁一条都没回。
霎那间,苏潼的脑子像是宕机了一样,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木楞地把他的手机熄了屏放到床边,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祁被她杂乱无章的心声吵醒,等他醒来时只听到一些没头没尾的话语,一直在问:她的话是什么意思;真的是我吗;什么时候的事。
他伸手捏了捏床边人的手,把脸靠上去蹭了蹭。
“来了也不叫醒我,在这等多久了?”
苏潼低头看了眼他有些惺忪的双眸,默默收回了手。
“没多久,刚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语气平淡得像机器。
突然的冷淡让沈祁有些不明所以,他坐起身来,细细查看起了她的状态。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吗?”
苏潼看着他像没事人一样地靠近自己,就仿佛自己刚刚看到的聊天记录只是一场幻觉。
再三犹豫下,她还是问出了口,那声音低到近乎听不见,她知道是自己偷看他手机在先,问得很没底气:“沈祁,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问题问得有些突然,沈祁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半晌,浓眸如墨。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苏潼没有给他拖延的机会,继而抛出了问题的选项:“你只需要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他轻哼一口气,想到她既然会这么问那就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也便不再做些无意义的隐瞒:“有。”
苏潼抿了抿唇,手上有些无措地掐着自己的手指:“你妈的事,真的和我有关吗?”
两人之间的恩怨潮起潮落,好像总是会盖过萌动的情愫,不止不休。
“苏潼,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不要说这些,我想知道真相。”
真相,往往是这两个冰冷的字,不知道揭开了多少人的遮羞布,将被谎言掩盖住的泥泞重新翻出土壤,揭示人性的丑恶。
沈祁冷笑一声,眼神逐渐涌上狠戾:“呵,真相。二十年了,我没有一天不恨你。你知道我每次看着你这张脸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什么吗?我想把你扒皮抽筋,要你碎尸万段,才能解恨。”
沈祁冰冷地吐着文字,明明是同样的一张嘴,有时候三言两语就能将她哄住,有时候却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
“你想知道真相是吗?可以,我都告诉你,是你在二十年前放的一把火,烧毁了整个沈家,烧死了我妈。
你知道我在灰烬里找到了什么吗?是你的一只靴子,是你最喜欢的那双雪地靴。我妈因为你丢了一条命,你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过着你富家小姐的生活,很可笑吧,苏潼?”
真相,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真相,苏潼只觉得像是听了一篇破烂文笔的作文一般荒诞。
“就凭一双鞋就证明是我放的火?沈祁,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了。”
“是吗?那证人的指控呢?”
【证人?当时还有目击者?】
“江妍妍是吗。”
这个问题几乎不需要思考,动动手指就知道是她。
“是。”
“所以你还是选择相信她,胜过相信我。”
很苍白的问句,几乎是问出口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