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朱楨的話,朱元璋終於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誤區,就是沒考慮到株連的後果。
朱楨這番話絕非危言聳聽。之前郭桓案中,審刑司那幫人就不斷的抓人逼供,招供後再抓人再逼供,如此不斷循環,範圍不斷擴大,幾乎把京城各衙門一掃而空。
要是在軍中也來這麽一出“瓜蔓抄”,明軍肯定要傷筋動骨,戰鬥力大打折扣的。
但朱元璋還是不想這麽輕易放過那幫“思想犯”,便悶聲道:“反正天下已定,北元也完蛋了,大明不需要那麽強的軍隊了。正好大力整頓一下,刮骨療毒一番。”
“那未免也太可惜了吧?!”朱楨動了真感情道:“這支軍隊可是父皇一手建立起來的——從當年隻有二十四個兄弟,發展壯大到今天無敵天下的程度,足足用了三十四年啊!經曆了多少艱難困苦?多少生死難關?”
“應天府、鄱陽湖、平江城……一場場的惡戰打下來,才統一了南北,收複了幽燕,恢複了中華,最後滅殘元於漠北,封狼居胥、飲馬瀚海!這一路走來是何等的輝煌燦爛?放眼華夏數千年,也絕無僅有啊!怎麽能讓他們毀在自己人手裏呢?”
朱元璋被朱楨說的心潮澎湃,這可都是他的平生功業啊。原來都跟這支軍隊緊密的聯係在了一起。
好一會兒他才抑製住心潮澎湃,長歎一聲道:“這是沒辦法的。趙匡胤為什麽要杯酒釋兵權?因為馬上打天下的階段過去了,要下馬治天下了。那些隻會騎馬打仗的軍漢,就成了國家的負擔甚至是危害了。”
“父皇豈不聞“天下雖安,忘戰必危?””朱楨沉聲反駁道:“當年西晉滅亡吳國後,晉武帝司馬炎認為不會再發生大的戰爭,便下令解散州、郡的部隊,讓將領轉為文官。”
“但是,杜預引用《司馬法》中的這句話,告誡晉武帝,不能認為滅亡吳國,統一了天下就可以高枕無憂。他自己也以身作則,在滅吳之後立即還鎮襄陽,堅守要地,交錯屯兵,使所部戒備森嚴,“視無事如有事”,從而保持了相當長時間的安定形勢。”朱楨接著道:“但晉武帝並沒有把杜預的話放在心裏。杜預死後,晉軍軍備廢弛,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給內外敵人以可乘之機,不久便天下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