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渴吗？奴婢给您倒杯茶如何？您这个马车可真实用，这暗格里竟然还有个小火炉……”
“不然，奴婢用这火炉烤橘子给您吃？奴婢见您平日里总是咳嗽，听说这烤橘子能止咳平喘，您要不要试试看？”
“王爷，您手上的伤好了吗？还痛吗？用膳的时候可需要……”
“闭嘴。”
谢云深终于睁开了眼睛，咳嗽了两声，凉飕飕地盯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本想说，我想换马车，但一转念便改口道：“奴婢只是想问王爷为何也要去西北，只是王爷方才不肯回答。”
谢云深漫不经心“哦”了一声：“你不是知道么？何必问本王？”
“王爷说笑了，奴婢怎么会知道？”
“你不是刺客的主子吗？”
“……王爷，说话要讲证据的。”我突然灵机一动，“难不成是刺客撺掇王爷您去西北的？”
谢云深看着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奇怪，他们为什么撺掇王爷去西北？王爷，您就不怕自己这身子骨儿病死在路上？”
谢云深扯了扯嘴角：“你这奴才说话实在大胆，竟是敢咒本王死……”
我不禁默默翻了个白眼：“王爷您误会了，我只是担心……”
“无妨，你且安心，本王这身子还能活个一年半载的，耽误不了你的大计。”
“……王爷您能否不要如此阴阳怪气！”
我能有什么大计！他还有完没完了！
但是谢云深又把眼睛闭上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因为茯苓搬空了他家的绫罗绸缎，所以他就给我找不痛快。
我以为他又要装睡，可还不等我说话，便听他幽幽说道：“你可以下车，但若是觉得冷了，可不要在本王面前抱怨。”
“停车，让她下去。”
马车应声停下。
我心头微怔，还没想明白他话里是什么意思，便下意识告退。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从马车上下去，便听到队伍的后方传来跑马声，一身紫衣的少年骑着快马飞奔了过来。
“等等！等等我！九王爷！把我也带去西北吧！”
我好奇地张望了一会儿，等那人靠近了我才发现，竟是秦阁老家的小孙子秦胜。
虽则我曾在沈嘉宇面前夸赞了秦胜“年少有为”，但我其实不太看得上这个人。
前世我与他没有太多交集，不过也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了关于他的一些评价——说好听点，是天真，说难听点，是愚蠢。
只是如今他还年轻，身边又有父兄帮衬，是以风评还算不错。
秦胜很快就来到了谢云深的马车旁，而谢云深的侍卫立刻就将他团团围住。
秦胜赶紧讨好着说道：“九王爷，我就想借着您的威势去一趟西北，免得我一人上路被沿途的山匪打劫！王爷您就行行好，带上我吧！我还自带了干粮，保证不给您添麻烦！”
说罢，他目光突然就投向了我，颇为嫌弃地撇撇嘴，接着道：“王爷，您怎么还带个丑丫头去西北呢？这女人家家的多没用，说不定还要拖您的后腿，倒不如把她扔下带上我呢！”
单凭这段发言，我便已经断定此人来者不善了。况且他要去西北的举动也十分反常，他一个校尉，是可以随便乱跑的吗？
却听谢云深的声音从车厢内传了出来：“走吧。”
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但包围着秦胜的侍卫们却散开了，队伍重新动了起来，开始前进。
我赶紧从谢云深的马车上跳下来，去了后面那辆马车，跟青琅一起将车窗掀开了一条缝，悄悄观察着秦胜。
那秦胜背着包袱骑着马，就走在谢云深的马车旁边。
最开始，秦胜还十分自来熟地对着车厢内的谢云深聊天，便是没有得到谢云深的任何回应，他也絮絮叨叨说了两刻钟。后来，可能的确是无聊了，他便骑着马，在队伍周围前前后后散起步来——
要么是快马跑出老远，在前方一边玩着路旁的积雪，一边等着慢吞吞的队伍靠近。
要么就是将马牵着，跟将士们一起步行，还在一旁跟将士们说笑。只不过这三千精兵军纪严明，没一人敢接他的话。
这个秦胜，即便如今已是校尉，可看起来，仍旧像是个纨绔子弟一般不着调。
而且他的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我问青琅，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青琅露出了一副十分鄙夷的笑：“前阵子不是出了谢家小姐的事，那些当官的都不叫自家孩子出门吗？可这个秦公子那时刚好休沐，想出去玩，翻墙时被发现了，不小心摔断了腿。”
哦，我记得茯苓好像的确跟我说过，有一个纨绔子弟为了出去玩而摔断了腿，原来那纨绔是秦胜。
“他是什么时候摔断的腿？这种伤，很容易就好了吗？”
青琅慢悠悠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好透。这个人，有猫腻。”
一个纨绔，不顾腿伤，也要跟着去西北。这般可疑，谢云深未必看不出来，但他并未说什么，想来，是要静观其变吧……
“他是京郊大营的校尉，没有得到旨意便去西北，不算违反军纪吗？”
“看他这样有恃无恐，可能，已经辞官了。”
“辞官？”
“我只是猜测。估计明日就能收到京城影卫那边的消息。”
我心头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又有什么事要发生。
“车窗关上吧，你不冷吗？”青琅握住了我的手，“诶呀，这都冻僵了！别看了，这青天白日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便是他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觉得青琅说得有道理，我便稍稍安了心，放下了窗子，将两只冷冰冰的手埋入了厚实的毛毡之中。毛毡里还放着汤婆子，一股暖意顷刻间便从指尖流入心房，只觉得遍体舒畅。
然而下一刻，我们的马车却猛地一沉，接着，秦胜掀起帘子进来了。他竟是二话不说就往我身边凑过来。
青琅眉头一皱，把我拽到身后，直接一脚朝着秦胜的心窝踹了过去，却叫秦胜一个闪身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