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县的那天夜晚，城门下向我射箭想杀了我的，是你吗？”
“是。”
“为何？彭伦要杀我的时候，你怎么还要拦着他呢？”
“他违抗主子的命令，我自然要拦着。”
“那你杀我就不算违抗主子的命令了吗？”
“哦？你怎知，不是主子让我杀的你？”
我冷笑一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或许比你，更了解你的主子。在小刘村时他说想娶我，所以在我嫁给他之前，他不会杀我。”
“原来如此……的确，不是主子让我杀你的。”李玲香顿了顿，“我跟彭伦一样，也觉得你对主子是个威胁……不过，我要杀你，就绝不会像彭伦那个蠢货一样，留下任何破绽。”
我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又抿了一口茶水：“我猜也是，所以，我才敢喝你家的茶。我要是没能从这里或者出去，你家主子怕是会杀了你。而你，现在还不想死，对吗？”
听到我的问话，玲香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很淡然地笑了笑：“虽然我是死士，但也是惜命的。”
“那周建英，知道你是死士吗？”
“这是你的第三个问题？”
“是。”
“他不知道。”
“那在新县时，我刺入你小腿上的伤，你是如何向他解释的？”
“他不知我受伤了。”
“你们夫妻同床，他会不知你受伤？”
李玲香的回答顿住了。
在她想好说辞之前，我替她说出了她不想说出口的话：“因为你怀孕了，所以不能与他同房，你受伤的事刚巧就瞒了下来，对吗？”
李玲香的脸色蓦地一变，她那温温柔柔的眼神立刻布满了冰霜。
不等她问，我便解释道：“你们应该不知道，我在跟着九王爷的一个下属学习医术。在遇见你之前，刚好学到了滑脉。”
“或许当时情况紧急你没有在意吧……你揽着我从窗边跳下去的时候，我不小心抓住了你的手腕，就下意识地探了你的脉搏。”
“虽然时间很短，我也对自己的诊断有所怀疑，但今日，在我见到你和周建英相携出现的时候，我便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你有没有发现，你总会下意识地看向小腹，你的手会不由自主地在遇到桌子椅子这些坚硬物体时，护在你的小腹之前？不只是你，周建英也与你有同样的动作。”
“你们夫妻二人都很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吧？”
李玲香与我对视半晌，问：“你什么意思？”
我淡淡一笑：“就是想劝劝你，就是希望你能看在这个孩子的份儿上，别再助纣为虐，为孩子积点德。”
李玲香冷笑：“不劳你费心。”
“行，那我们就说第三件事吧。有句话想让你带给你的主子。”
“你告诉他，我想拿一样东西跟他换谢蓝英的解药，如果他同意，就去将军府来见我，如果他不同意，我们就一把火把那东西烧了。”
“是什么东西？”李玲香问。
“明宗皇帝的遗诏。”
李玲香眸光微动，想来她是知道些什么的。
“好了，话说忘了，谢谢你的茶。”
我起身要走，李玲香却拦住了我：“我们怎知你手里的遗诏是真是假，休想诓骗我们主子进你们的圈套！”
我不屑一笑：“若你们真来了，你以为我就能相信你们给的解药是真的吗？实话告诉你，如果你们给的解药是真的，那遗诏，便是真的。如果你们给的解药是假的，那遗诏便是假的。”
“咱们各取所需，各凭良心！”
李玲香拦着我的手臂还是没放开：“那我总得知道你手里的遗诏是从哪里来的吧？”
“九王爷给我的。”
“九王爷给你做什么？”
“自然是相信我。”
“那遗诏为何又会在九王爷手里？”
“那自然……是他偷来的。”
“为何？”
“嫉妒吧……”我将幽幽的目光望向远方，“都是皇后所出的嫡子，九王爷出生后却是一点福气都没享受到，还因被先皇冷落，被宫人欺负，而落下了一身伤病……眼看着哥哥成了皇帝，他自己的身子一日日衰败，终日缠绵病榻……即便如此，他还得拖着那样的身子，奉哥哥的皇命，到这苦寒之地来……他心里，怎能好受？”
李玲香似是被我这一番话给说动了，她拦着我的手臂放下，道：“好，我知道了。”
从李玲香家中出来后，景元便牵着两匹马出现在我面前。
“还有什么地方要带我去吗？”
“没了，回去陪我下棋吧。”
“……”
——
十日后。
御前影卫紧赶慢赶，终于比计划提前几天，将青山居士给送来了西北城。
这青山居士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儿，长着一张佛像，脸上总带着笑。
看起来不像是青琅所说的那种，不近人情的样子。
他一来就直奔主题，一身风尘仆仆也不及梳洗，就去了顾月庭那里给他诊脉。
顾将军和夫人，以及顾月池，看到青山居士就像是看到了救星，眼巴巴地看着青山居士，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大气都不敢喘。
等到青山居士捋着长长的白胡子，不疾不徐说出“有救”二字，顾家那醒着的一家三口，喜极而泣，看向青山居士的眼神，宛若看着令人敬仰的天神一般。
青山居士为了给顾月庭解毒，就直接在顾月庭所居的这间小院住了下来。
顾将军说要给他安排个更舒服、更宽敞的院子，他直接摆摆手，一句话都不肯多说，站在小院里，指挥着给自己搬行李的几个小厮，把东西都搬进了小院的东厢房。
顾将军也就没有勉强，但终究是怕亏待了这个“救命恩人”，一应用品都给准备他能拿得出的最好的来。就连丫鬟、仆妇、小厮都给安排了二十个。
最后还是青山居士嫌弃院子里人太多，遣出去了十五个，只留了五个在顾月庭跟前听用。
这青山居士当真是很有能耐，他不过来了三天，顾月庭就醒过来了。
不过虽然醒来了，他还是不能说话，好像连声音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