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王府。
丫鬟們聞聲,見到是田夫人,急忙行禮問安。
田媛卻嚴厲地問著:“這些亂嚼舌根的消息是哪兒傳出來的?”
丫鬟們當然想不到那麽遠,初聽“佛母竟是青王的通房丫鬟”心中隻覺得好玩,哪裏會想到什麽吉凶福禍?
此時聽到主母責問,急忙道:“是街上,街上都在傳,我我也是從賣早點的小六子那裏知道的。
但但小六子又說他是從某個客人口裏知道。
那邊有許多客人都在談,當時可不止小六子一個人聽到。”
“什麽時候的客人?”田媛又問。
丫鬟道:“似乎就是今早。”
問完,她又忍不住好奇地問:“夫人,這是真的嗎?”
田媛平日待人溫和,所以下人們在她麵前也敢說話。
可此時,田媛卻是怒極反笑,直接道:“當然是假的,佛母何其尊貴?
這造謠者其心可誅!
你們也是,這種假消息就別傳了。”
說罷,她憂心忡忡地離去,邊走邊想著怎麽解決問題。
身為大商人,田媛深深明白:想要謠言停下,鎮壓是沒用的,你越是鎮壓,別人越以為這是真的。
正確的做法,就是:用一個更大的謠言去混淆視聽。
當百姓們被新的謠言吸引了注意力,那他們就會忘記之前那個。
而待到新的謠言被證實為謊言後,原本那個他們也自然而然地不會當真。
對於事情的整個情況,田媛本來還挺茫然,但自從前幾日聽了相府三小姐的一番話後,她自然明白這是王家的手筆。
王家要挑動魔佛滅青王,就算沒滅成,也要在兩者之間埋下一根釘子。
但是,用什麽謠言去破呢?
田媛苦思冥想
而她的煩惱,青王府的覆滅之災,對李玄來說並不是大問題。
因為這和青王府看似不死不休的魔佛,就是他自己。
此時,李玄正飛快地搜尋著那幾個最初造謠的人。
很快,他鎖定了目標。
冰天雪地裏,紅花山以南的某個雪林中
三男兩女正圍在紅彤彤的篝火前。
火架子上還置放著烤肉。
油脂滴落,火上又竄起火苗兒,舔舐著那已經被烤的冒油的野味。
為首一個男子率先取過表皮金黃的烤肉,吃了兩口,掃視四周,沉聲道:“沒人露尾巴吧?”
其餘四人紛紛搖頭。
那男子道:“沒有就好,這事太過凶險,我們自洛水州出發,再入青木州,如今往前便是都城了這消息隻要傳入青木州一定會爆炸。
到時候,你們都要藏好,一旦被查到,立刻服毒自殺,絕不可泄露半個字!”
另外四人齊聲鄭重道:“明白。”
說罷,五人沉默下來,快速吃著肉。其中一人從腰間解下烈酒酒囊,猛地灌了一口,然後又分遞給其他幾人。
其他幾人也紛紛飲下,以禦風寒。
酒囊遞了一輪,再度回到了為首男子手上。
那男子狠狠咬了一大口肉,然後搖了搖酒囊,正要湊到唇邊,忽地他動作僵住了。
他緩緩側頭,卻見風雪天裏,一個強壯無比的僧人正從遠而來。
那僧人身高八尺,雙手合十,腳下未穿鞋履,隻是憑著一雙赤足在冰天雪地裏走著。
他身形前刻才在百丈外,下一刻卻已如縮地成寸,來到了篝火前。
五人皆是一嚇,驚的將手中之物全然抖落,手按刀柄,紛紛炸毛般地警惕站了起來。
再看
卻還是看不清晰。
沒人能形容那僧人的氣勢。
他衣衫襤褸,無有鞋履,但他周身散發出的可怕壓迫力卻已超過了任何人的想象。
這五人,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的細作,便是自身實力也個個兒高強。
但在這僧人麵前,他們別說對抗了,便是情緒也就隻剩畏懼。
尤其是在這片土地上,他們就更加恐懼了。
為首那男子想開口說話,但卻發現周身如凍,上下嘴邊也在打顫,顫抖到說不出一個字。
直到那僧人開口,他們才如解凍,稍有幾分放鬆。
僧人道:“我乃佛下伏虎羅漢。”
五人急忙拜見道:“見過羅漢。”
僧人道:“今年秋,王太後曾言信佛,我佛也欲與王太後見麵。但你們,就是太後給的答案麽?”
前麵半句和風細雨,後麵半句緩緩提升,待到一個“麽”字,簡直如雷霆炸裂,振聾發聵。
僧人冷冷道:“太後就這麽想我佛去王都走一趟麽?”
那五人已經徹底嚇呆了,一個個急忙跪下連連稽首,口誦“有罪”。
僧人道:“你們傳出去的消息,你們自己收回去。一個月後若是謠言平息了,我佛願見太後一麵。”
“是,是,是”
那五人連連應答,哪敢半個不字。
如今明明是深冬暴雪天,但五人周身卻已大汗淋漓。
再抬頭,那伏虎羅漢已經消失無蹤,好似從未出現過。
五人如虛脫一般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為首之人點了兩人名字,道:“伱你們速去王都,將此事稟報太後。”
“那那老大你呢?”
為首之人苦笑道:“我自是發動這邊的勢力,去不遺餘力地平息謠言了。”
那人奇道:“佛陀不找青王麻煩,為什麽找”
話音還未落,為首之人手中長刀已然出鞘,架在了那人脖子上,緊盯著他,然後沉聲道:“蠢貨,想死?”
那人驚的一身冷汗。
為首之人緩緩收刀,卻也沒解釋什麽。
“挑撥離間”這種事兒吧,某種程度上也是在揭人傷疤。
佛陀哪裏肯被人如此揭了傷疤,然後還被利用?
如今,他肯派那伏虎羅漢出來警告他們,已經算是親近太後了。
為首之人看著那人道:“速去!如實稟報太後!”
沒等一個月時間,那街頭傳出的“有關佛母”的謠言直接就沒了。
這讓田媛愕然不已。
顏方白卻道:“是佛陀出手了。”、
田媛也已明白了,她道:“那今日便出發去心慈寺了,從前青王也不知佛母身份,這恩怨結的有些不該”
顏方白道:“玄弟不在,便需要你去代替青王府表明態度了。”
田媛露出決然之色,點了點頭
另一邊,王都之中。
昔日的王太後,如今的太皇太後抱著嬰兒國主端坐在王座上,傾聽著滿朝國事。
滿朝文武,核心皆已成了王家人,故而太皇太後坐在那邊也沒人有意見。
當然,原本那位置是曾經的皇後,如今的太後坐的。但太後卻遠行了。
這次遠行大張旗鼓,太後要去南地拜佛。
此時,馬車馳行,千軍開道,周邊更有秘武武者相隨。
緊靠在馬車的一側的還有個陰柔男子。
相爺一派的任何秘武武者都能認出那男子,那便是昔日的大胤第一高手謝楓。
此時,謝楓顯得冷靜無比,隻是眸子裏卻充斥著難以言喻的瘋狂。
為了拉攏這位第一高手,王太後獻出了自己的身子,任由這如今王家一脈的最強高手在她身上馳騁。
她不僅僅是一個女人,還是大胤國母。
當美貌和權勢相結合,其對男子的**力會呈幾何層次的提升,而這更是身為國母的大殺器。
此番深入龍潭虎穴,有謝楓陪伴,王太後也才有幾分安心。
此時,她正托腮,在思索著佛要什麽。
若是佛要她,她二話不說,就會將隸屬於國母的華裙給掀起,然後顯出**的一麵去取悅佛陀。
但佛想來不會如此。
那麽就是香火。
她可以徹底開放北地,甚至是青河以南臨河道的香火權限。
她聽說過僧人也事勞動,那麽佛陀的心慈寺便和王朝沒有任何衝突,至少目前沒有。
但是,她能得到什麽?
‘青王。’
她目光變得銳利。
在王都風雲之後,青王、相爺為首的舊黨已經變成了可怕的威脅。
他們若不除去,王家每一個人怕是都寢食難安
入夜。
薔薇一個人在睡在佛母殿,心裏想著和公子的那事兒,雙腿扭捏。
她很納悶。
‘我好歹也是佛母轉世吧?
怎麽能弱到這種地步?
若說我前世是一大團火焰,今世至少也該是一點小火苗兒吧?
現在倒好了,不僅不是小火苗,甚至就像個冰坨子,要資質沒資質,要修行沒修行。’
正想著,忽地她耳畔又傳來李玄的聲音。
李玄一番竊竊私語後,薔薇秒懂,然後起身就尋鏡妙去了
次日,鏡妙居然領人往雄山縣去了。
在李玄的掌控下,鏡妙與青王府的車馬在半道相遇。
隨後,鏡妙直接給小進賜福,這便是成為了其教母的意思,隨後又道“有她在,青王府便一定會平安無事”。
田媛和鏡妙兩人四目相對,心裏都充滿了感慨。
兩女雖是初見,但卻早知對方。
若不是那一場瘟疫,兩女如今應該乃是“同侍一夫的姐妹”。
之後,田媛無奈地回到了青王府,鏡妙也返回了心慈寺,
一回心慈寺,鏡妙就尋到了薔薇,恭敬行禮道:“佛母”
薔薇沒那麽多禮數,跑過去,小聲道:“事情做好啦?”
說罷,又道:“放心吧,有我在,你就一定會平安無事。
佛陀若是敢動你,我就死給他看!
他這是不孝!”
薔薇似乎絲毫不怕佛陀聽到她說話,就這麽說著話,畢竟這是李玄教她說的嘛
數日後
王太後也已來到了心慈寺,獻上了大量香火錢。
而鏡妙一陣平平淡淡地接待後,太後便親自上香。
為了太後安全,正殿中香客盡去。
而待到太後三炷清香點燃後,正殿的門扉又緩緩關閉。
太後跪在蒲團前,閉目,朝著那大佛祈願。
未幾,佛像後忽地傳來腳步聲。
太後一驚,急忙睜眼,卻看到了一個強壯高大的僧人。
之前造謠的那批人就是她派出去的,她自然也聽屬下描述過“伏虎羅漢”的模樣。
此時一看,便已知曉。
她起身,雙手合十,遙遙行禮,用小女孩般清純的聲音喊了聲:“羅漢。”
李玄造出的幻術假人也對這年輕太後行了一禮,道:“太後遠到而來,我佛已然感到了你的心誠。”
太後掩唇,顯出幾分羞澀道:“其實,哀家一直想侍奉於我佛座下。隻可惜政務繁忙,皇兒還未能親自主政。今年秋,哀家派了族人來此,便是想替哀家出家呢。”
李玄坐在遙遠處融化的雪地上,他通過幻術假人的眼睛注視著太後。
幻術假人很神奇,這種純粹妖術製造出的假人並不會顯出“火毒”,同時也不會顯出“精神影響”,這是他可以天然派遣在外的使者。
幻術假人道:“那我心慈寺禪門便始終為施主開著。”
太後笑意盈盈,如可愛的小姑娘般,輕聲道:“哀家太謝謝佛陀啦。”
說罷,她又道:“之前嘛,哀家一直和先王說,一定要讓心慈寺的香火能夠傳播到整個大胤。可先王卻不肯。
現在先王去了,這大胤哀家也能說得上幾句話,便想著知會山北道,臨河道,讓整個大胤都可修建寺廟,以香火供養我佛。”
幻術假人看了她半晌,忽道:“青王府不出青木州。”
太後愕然了下,旋即喜意溢於言表,她“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一路前來,她也知道了青王府和心慈寺的糾葛。
簡單來說,佛母,方丈是鐵了心保青王府的,而佛陀也似乎想要維持這種狀態,以避免和佛母產生衝突。
在這種情況下,她能得到一句佛陀的許諾,那心兒裏簡直便興奮了起來。
她柔聲道:“南無我佛,南無我佛。”
旋即,她又道:“哀家雖然無法出家,但哀家卻把家中的表妹帶來啦。
表妹也很信佛呢,她替哀家在心慈寺出家,羅漢你不要拒絕好不好?”
幻術假人點了點頭。
李玄是知道那個“表妹”的。
那確實是太後表妹,也是個二八芳齡、俏麗貌美的小姑娘。
可人家小姑娘在來的路上早不知道眼睛哭紅了多少次,都已經哭腫了。今日是擦幹了淚水,鼓足了勇氣,才接受了自己命運,然後入了心慈寺。
這妥妥的政治犧牲品,可憐啊
太後見伏虎羅漢同意,又想和羅漢聊佛法。
但李玄對佛法不感興趣,隨便扯了兩句就不聊了。
最末,又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太後又柔聲道:“羅漢,哀家想冊封羽教為國教,好不好呀?”
李玄道:“還是冊封心慈寺吧。
但心慈寺不想卷入王朝的任何糾紛。
如果你同意,我佛便也同意。”
太後咬著嘴唇,裝著可憐。
李玄道:“但無論何時,若是你王家人遭遇了困難,想要避難,隻需逃到心慈寺出家,我佛便保你平安。”
太後思索了會兒,道:“好。”
當正殿門扉再度打開時,晴光照雪,照出那寶相端莊的大佛。
而就在剛剛,南北之間的交易已經完成了。
對於王太後,她是贏了。
她把最頭疼的青王,相爺的問題解決了,而且還與心慈寺的佛陀建立了關係。從今往後,她再也不需頭疼了,隻是苦了表妹。
李玄呢?
自然也贏了。
他兵不刃血,更沒出手,沒有樹立任何敵人,但心慈寺已經成了國教,他的香火也已經能夠彌漫到整個大胤。
同時,青王府也不會再被過分針對。
至於“青王府不出青木州”這種事這本來就是青王和相爺想做的好吧?
相爺於東海黑山鼉一役損失慘重,本就該急流勇退了,如今安心養老也是李玄所願看到的情景。
假設當初,他強硬出手,那顯聖是顯聖了,但所能收獲的好處卻極為有限。
隻要青王和心慈寺不是穿一條褲子的。
那麽,想要對付青王的,就會把好處送給心慈寺。
而想要對付心慈寺的,就會去找青王。
左手右手,都是賺。
好事
王清燕坐在大殿的蒲團上。
她是代太後出家,輩分很高,故而由鏡妙親自為她剃度,且同屬“鏡”字輩,然後則為心慈寺經藏閣首座,每日參研經書。
待到三千煩惱絲紛紛落下,貌美的少女也變成了尼姑。
“既是出家,今後你法號便叫鏡心,唯求心映經文,照見十方苦難,而生慈悲。”鏡妙道。
而為了給太後一個體麵的交代,李玄再度派了伏虎羅漢現身。
這也是伏虎羅漢第一次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眾人麵前。
伏虎羅漢親自帶著鏡心往經藏閣去了。
兩人無言,待到門前,一者入內,一者離去
鏡心悲傷,王太後卻是開開心心。
但走著走著,她卻忽地發現隊伍裏少了個人。
頓時間,這年輕太後如炸了毛的老虎跳了起來,咆哮著喊道:“謝楓!謝楓!”
沒人答應。
再詢問周邊侍從宮女,皆言“謝將軍早早離去了”。
王太後呆住了,如墜冰窟,麵色都開始發白。
她一直知道謝楓是瘋子,但王家如今少不了謝楓,尤其是謝楓基本上是繼承了王霸先那邊的“秘武武者”。
為了這個,她甚至用自己的胴體去綁定謝楓。
但此時此刻,謝楓消失了。
王太後是個有腦子的女人,她自然知道如今謝楓最可能去哪兒。
謝楓心心念念,一直想見得那個男人,一直在追趕的那個男人已經成了他的心魔。
他一定是要去見他的心魔。
他一定是要擊敗他的心魔。
可是,王太後幾乎要哭了。
前腳才和心慈寺達成了平衡,後腳就去青王府找麻煩,這哪兒是去找青王麻煩啊,這是在打佛陀臉啊。
她驚疑不定地思索著,忽道:“立刻返回王都。”
現在,她隻能裝作不知道這件事,待到回了王都,她要去找厲驚飛。
厲驚飛身為昔日相府的四大高手之一,如今乃是謝楓之下的第一人。
一旦青王出事,她就會用身子去綁定這位高手,用王權去賦予他榮耀,然後宣布謝楓為反賊,令天下人誅之
王太後猜的沒錯。
謝楓真的在快馬加鞭,往青王府而去。
青王,已經成了他心中的魔。
為了追求這個魔,他發了瘋一般修煉,如今也真的瘋了,隻可惜縱然如此,短短一年半的時間卻還是不足以讓他修煉出第二個魔形。
可即便如此,他也覺進步巨大。
這使得,他擁有了再度去尋找青王的勇氣。
然而,謝楓並沒有能夠進入雄山縣。
他在半路上已經被一個人攔了下來。
謝楓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那個人忽然就出現了。
顏方白戴著麵具,緩緩走出,甕著聲音道:“回頭吧。”
謝楓眯眼看著眼前的麵具人,輕蔑一笑,繼而狂笑,然後猙獰道:“你算個什麽東西!?”
他周身黑霧彌漫,陡然凝結成一個墨色天女。
天女雙手化爪,拖拽著墨色軌跡,連同謝楓的刀一同劈向對麵的麵具人。
今日,誰擋路誰死。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幾乎在他出手的同一瞬間,對麵也是同樣凝聚出了墨色天女,猛厲揮刀,針鋒相對地迎了上來。
天女魔形對天女魔形,刀對刀!
刺耳尖鳴,轟隆巨響,不絕於耳。
兩人棋逢對手,皆是天才,又是修的同一門功法,恰如師兄師弟。
嘭嘭嘭!
嘭嘭嘭!
勁氣四散,驚雷炸響,塵埃飛濺。
而忽然間,這兩人皆是停下了動作。
遠處的風雪裏陡然顯出了三道墨色魔影,那是三個魔形,一個金剛,一個劍客,一條黑龍
三個魔形幽幽看著這裏。
顏方白想開口喊“玄弟”,可卻被這魔形的壓迫力壓得說不出話。
謝楓看著那金剛,那劍客,已然明白。
此時,他的心依然桀驁,可身體卻誠實的很,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涔涔冷汗湧出,四肢宛如虛脫。
在這三魔形麵前,他居然連站著都做不到。
“不”
“不可能。”
“這不可能。”
謝楓喃喃著,嘶吼著,眼淚刷刷地流落。
然而那三道魔形隻是在遠處風雪裏一晃,便旋又消失。
謝楓也絲毫不管對麵的敵人,跪在地上捶地慟哭。
顏方白看著這昔日同僚,心中竟生出幾分惻隱,他忽道:“你本不該以他為對手,這世間總有些天驕是旁人無法企及的。”
謝楓大口大口喘著氣,他忽地起身,刀也沒拾,就那麽丟著。
顏方白沒有阻攔,隻是等到他去遠,才環顧周邊雪地,喊了聲:“玄弟?”
嘶啞的聲音從遠傳來,“三哥,我正在追求四魔形,嗬嗬嗬嗬嗬”
顏方白雙目圓瞪。
四魔形?
這什麽概念?!!
而且,這哪兒來的四魔形!!!
“玄弟,你現在狀態很不對,你最好先”
顏方白還要說,卻感到那聲音的主人已經去遠了。
而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謝楓如哭如笑如已徹底崩潰的聲音。
謝楓沒有走遠,又或者說偷偷潛了回來,然後聽到了青王的那句話。
這一句話,已經毀了他所有的驕傲,所有的信心。
他心如死灰,茫然地往東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後,他來到了東海海畔。
此時,他丟了精氣神,模樣更如野人。
看著茫茫的蔚藍海麵,謝楓忽地想到海外還有國家的傳說。
於是,他結木為筏,往海中一扔,然後便躍了上去,繼而在海上飄啊飄啊
對於李玄來說,“佛母”這事兒的隱患是徹底解決了。
各地的佛祠如雨後春筍般矗立而起。
香火範圍的擴大,也意味著李玄“行動範圍”的擴大
冬去,春至,春又過。
夏日也是無事,至少李玄,青王府,心慈寺沒事。
轉眼便到了秋。
這大半年時間裏,李玄把整個大胤都逛了一圈兒,把能逮的妖魔都化作了他的妖魔點。
當然,其中可能還存在疏漏,畢竟在這片香火區域裏,他隻是如開了天眼一般。
但是,即便是有天眼,那妖魔也得他看到才行。
若是哪個妖魔運氣足夠好,他一直看不到,那便也是抓不到的。
然而,李玄的收獲也是杠杠的。
他狩獵了兩個一階妖魔,九個幼魔,合計181點妖魔點。
而沒出他意料,這十一個妖魔都是普通妖魔,所能提供的妖法簡直就和沒提供一樣。
他自然是一個都不要,而把這些妖魔化作魔血,裝入瓶子,全部丟到了佛母殿後,給了魏瑤。
而魏瑤那邊人越來越多,之前李玄收的弟弟妹妹們一個個都去到了那兒,從小開始修行。
此時,李玄掃了一眼自己屬性,開始思索著加點。
‘若是不出我意料,這應該是我在大胤能夠收獲的所有妖魔點了。
之後若是再想收獲,要麽就是等大胤自然滋生妖魔,但這速度太慢,隨機性太強。
要麽,就是圈養妖魔,但我也不知道妖魔怎麽誕生,這個法子暫時不行。
要麽,就是往外拓展。
然而’
相比起拓展,李玄如今更在乎兩個問題。
一,壽元。
他不理解,他的壽元上限為什麽一直沒有變化。
二,回家。
他已離家許久,兒子女兒都一歲了。
女兒甚至能跑了。
兒子卻還是呆呆木木的,像個傻不愣登的大石頭,往哪兒一坐就能坐上一天,甚至連餓了都不會主動吃飯,雄山縣甚至有人在傳“青王府家的傻世子”。
可是,他卻一次都沒有回去過。
他很思念自己的親人。
而如今,他已經完成了大胤境內的妖魔收割,如今隻希望這許多屬性點能夠帶給他希望。
此時,李玄掃了一眼麵板:
【李玄】
【壽元:22/160】
【境界:第三境】
【妖魔點:211】
【力量:92/280】
【敏捷:151/280】
【體質:200/280】
【精神:151/280】
“應該怎麽加點呢?”
李玄思索著。
在這些年裏,他越發覺得這四個屬性中,能帶來決定性改變的屬性其實就是“體質”和“精神”。
而他的問題也正是出在這兩點上。
“是加力量和敏捷,還是繼續加體質,精神?”
很快,李玄決定了。
他對著“體質”和“精神”開始混合加點,一邊加一邊細細感受自身狀況,以進行及時的微調整。
加著加著,他忽地發現“精神”和“體質”之間是存在著聯係的。
當“精神”提高後,其對“體質”竟然會產生一定影響,這是一種正麵的影響。
於是,李玄開始加大“精神”的加點比例。
很快,他完成了最終的加點
辛苦積存的妖魔點變成了2點。
壽元沒有半點變化。
但屬性卻發生了巨大改變:
【體質:280/280】
【精神:280/280】
李玄略作思索,又將“腐佛食屍鼠”、“黑山鼉”、“普通犀牛精”的魔血注入體內。
一瞬間,他體質達到了恐怖的450點。
這一次,體質和精神似乎產生了某種複雜的變化,某種臨界點已經突破,雖然不至於從三階達到四階,但卻足以讓李玄在三階上往上爬上一步。
許久
又許久
李玄完成了一係列測試,卻苦惱道:“有所進展,但還是不夠。”
忽地,他想到了“冰玉衣裳”。
‘也許是時候去北方的寶礦看看了。
既然那寶礦中有冰晶,冰玉,那說不定還會有更強的材質。
到時候,我以那材質做一件內衣,說不定就能提升我力量的泄露下限,而使得我可以與普通人相處。’
想到就去做,如今這大胤還真沒什麽能瞞住李玄,至少他已經知道了那寶礦的位置。
連續的虹光於半空劃過。
轉眼,李玄落到了紅花山以北的王都附近。
再往前就是大胤山北道最北的雲州了。
雲州乃是一個軍隊駐紮的州,故而這個州也是極其特殊的沒有設立佛祠。
然而,李玄知道,寶礦就在這雲州
北地風光,猶顯幾分淒然壯烈之感。
長河落日,烽火孤煙,吹角連營,暮鼓歸鴻
秋葉紛紛飄落,而一輛輛牛車正往北行使。
那牛車中似乎載了極重的物件,以至於輪轂都深陷入了泥土裏。
而車上之物並不高大顯眼,卻遮蓋著厚重黑布。
李玄原本根本不會注意這些牛車,可今日他偏偏來到了雲州,又偏偏看到了那遠行的牛車。
他心生好奇,於是探出一縷香火,順著那牛車厚布鑽入其中,又扭扭曲曲地順著黑布下的箱子孔隙鑽入了箱子,繼而一拽
一個黃燦燦的金磚頓時出現在他巴掌心裏。
“這麽多金子,幹什麽用的?”
“發軍餉麽?也不至於用金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