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宽敞，只是，也很简约。
厚实的门帘硬朗的木质车板，光秃秃的条凳，没有任何装饰，也没坐榻，只是在角落里燃着一尊小巧的缠枝纹博山炉，青烟袅袅，与整个车厢的风格格格不入。
璃红月：“这睚眦好像有点人格分裂……”
泽尘：“是芙蓉香。”
“嗯？”
泽尘示意那香炉，说：“里面燃着的是芙蓉香。很多年前，花族曾送给过尊上一些，不过他都不用的。”
璃红月过去，拨开那香炉盖子，见里面燃着浅白色的香片，像开到荼蘼的芙蕖花。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好像在那里闻到过这个味道。
但是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来。
她生前奢靡，喜好排场，一向只喜欢浓烈热闹花团锦簇的熏香，不会用这么淡雅的味道。至于衡阳宗或者太清山……就更加不会有人熏香了。
真是奇怪，是在哪里闻到过呢？
丢下香炉盖子，璃红月坐回来：“唉，这些香啊粉啊的，最是麻烦了。”
泽尘：“你以前在无妄山喜欢做什么？”
“我……”璃红月一怔，没想到他忽然问这个，不禁有些支支吾吾起来：“也没什么，就是喜欢到处找人打架啊之类的……”
还能喜欢什么？当然是喜欢美男啊！
泽尘点头：“看来我们的喜好很一致。”
……
那肯定是不不大一致的。
璃红月：“你好好坐着，别说话了。”
马车粼粼峋峋地走了大概一炷香的世间，停在了一处高大疏阔的院落门口。
童子引他们进去，奉了茶，让他们稍候。
厅堂很大，但装饰风格与那马车一模一样，把极简主义贯彻到了极致，一张桌子，四把椅子。
除了角落里，仍是燃着一炉芙蓉香，袅袅香气如丝如缕，四周再无他物。
璃红月：“这睚眦……是个断舍离的爱好者啊。”
竹帘一掀，进来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女，身材高挑，眉峰微扬，梳着高高的马尾，英姿飒爽，见面就问：“你是岳岚？”
璃红月：“是。”
她又看向泽尘：“你是小土？”
泽尘：“不错。”
“行，跟我来吧。”少女点点头，转身就往外走。
璃红月刚想和泽尘对一下眼神，就见他已经欣然跟着出去了。
呃……
她跺跺脚，也只好连忙跟上。
穿过一扇高大的木门，来到后面一处更加宽敞的院落。
院子四周摆满了兵器架，刀、剑、枪、锤……各式各样的兵器在架子上凌乱地堆放着，像一个杂货铺。
“来，挑一个。”
黑衣少女说完，就毫不在意从旁边的水缸里舀气一瓢凉水，咕咚咚地喝起来。
璃红月莫名其妙：“挑什么？”
黑衣少女把水喝完，用袖子抹抹嘴：“你们要在修罗台上比斗，不挑件趁手的兵器怎么行？”
她扫一眼璃红月的手腕，又道：“你那条白布看起来那么蠢，一重斗场还勉强能用，五重斗场肯定不行。”
璃红月：“我要上五重斗场？”
“我喜欢这个。”
她还没问完，泽尘已经从架子上拿了一柄怪模怪样的兵器。
那是一对指虎，但不似普通指虎的轻巧便捷，而是非常厚重，并且在两侧还有一道弧形的勾子，像是弯刀的刀锋。
黑衣少女皱了下眉：“你是用剑的，不适合这种近身兵器。”
泽尘坚持：“我可以。”
“换个别的。”
“不。”
“别的更好。”
“我就要这个。”
……
“等一下！”
璃红月听的脑仁疼，挡在他们中间：“谁说我们要上五重斗场？谁说我们需要兵器？还有，你是谁？”
少女瞥她一眼，像在看傻子一样：
“我，睚眦啊。”
……
睚眦是个女人……
传闻中气量狭小，睚眦必报，誓要杀尽天下修士的睚眦，玄铁州之主……竟然是个女人！！
璃红月瞪大眼，像被雷劈了一样，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泽尘却很高兴。
他丢下指虎走过来，很愉快地说：“我们去修罗台上比斗，就是为了见你。现在见到你了，我们可以不用去了。”
睚眦微微挑眉：“你们为什么要见我？”
泽尘非常实在：“我们想要钩镰胆，听说它在你这里。”
璃红月差点骂出声：大哥你这么直接，让我们后边怎么做？
没想到，却听到睚眦问：“你们谁快死了吗？”
泽尘一指璃红月：“她。”
……
睚眦点点头：“哦，怪不得看起来脸色那么差，还那么瘦。”
“钩镰胆我的确有，但问题是，”她将水瓢丢回缸里，正视泽尘：“我为什么要给你呢？”
泽尘想了想，开口道：“因为这个世界就快毁灭了……”
璃红月高声尖叫：“因为玄铁州！因为玄铁州……就快毁灭了……”
睚眦抬起眼皮：“你说什么？”
璃红月深吸一口气：“今天我在修罗台上打死了人，南虺帮却能直接冲进斗场里面讨公道。如果不是玉奴及时出现，恐怕你修罗台的场子已经被人给砸了。”
睚眦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说下去。”
璃红月静静道：“众人皆知，玄铁州有三大势力，南虺帮，金明池，九啖御。若这三大势力彼此不和，相互牵制还好，但如果他们合作了呢？”
睚眦的瞳孔黑沉沉的，没有说话。
“我今天得罪了南虺帮，却也在修罗台上一战成名。如果金明池和九啖御与南虺帮有仇，他们就该来拉拢我。”
“可惜，最终来拉拢我的却是你，玄铁州之主，睚眦。”
“那就说明这三打帮派背后，可能早就有勾结。他们勾结是为了什么，这个不必我再多说了吧？”
黑衣少女终于笑了：“玉奴和我说今天场上来了两个妙人，我还不信呢，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
她走过来，站到璃红月面前：“不过，我又该怎么相信，你能帮我呢？”
“九重斗场。”璃红月道：“我们可以帮你打下，第九重斗场。”
……
烈风吹过院落，卷起满地尘沙。
璃红月与睚眦相对而视，毫不退让。
既然睚眦可以安排他们打第五重，那么也一定可以让他们直接打第九重。
玄铁州已经几百年没有出过九金斗士，如果她和泽尘可以赢下第九重，定然会让金明池、九啖御的忌惮，为睚眦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一点，他们知道，睚眦也知道。
许久，黑衣少女轻轻笑了一下：“现在第八重斗场的擂主是金明池的水啸涯，鲛人族，你们先打过他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