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隻要咱們問心無愧，何必怕流言蜚語？”
“縣機械廠一不偷，二不搶，憑本事打開局麵，自主研製收音機。”
“將新產品送給領導把關，別人能說什麽？咱們既不是給，又不是低價賤賣。”
當即，林凱峰進一步講述這麽做的作用。
普通百姓有幾個家裏有收音機？
隻有領導，才對收音機全麵地了解。
許多會議精神，重要通知，都是通過收音機傳達。
看陸長順麵露沉思，林凱峰繼續說道：“到時，咱們讓各部門的領導，幫忙寫個收條，還怕他人議論嗎？”
“廠長，就這麽辦吧。”
牛永貴幫腔道。
“林凱峰同誌說得很好，想得也很周到，沒有什麽地方是犯忌諱的，絕對不會違反紀律。”
“憑咱們這些大老粗，怎麽可能找出收音機存在的各種質量問題呢？”
陸長順低下頭，無奈地擺了擺手。
見狀，牛永貴笑道：“林凱峰同誌，你一個人恐怕拿不了這些收音機，廠裏給你派一輛車。”
“我跟你一塊進城，給你打打下手，主要工作由你來負責。”
林凱峰打趣道：“有牛副廠長跟著，這樣最好不過了，咱們兩個能夠互相證明，我們這次送收音機，絕對不是在搞歪門邪道。”
“對對對，互相證明，互相證明。”
牛永貴哈哈大笑。
隨後，二人離開會議室。
將機械廠唯一一輛卡車啟動。
牛永貴親自擔任司機，幫林凱峰將收音機放在卡車後廂。
二人有說有笑地開出廠區，前往市區。
一小時後，卡車來到市府大樓。
“林凱峰同誌，一切拜托你了。”
“你三叔剛回到地方工作，腦子還轉不過來，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牛叔明白你的想法，都是為了大家好。”
“老陸不支持你，我們這些人支持你。”
牛永貴不動聲色地給林凱峰吃了一顆安心丸。
“多謝牛叔理解。”
林凱峰打蛇隨棍上，改口稱呼牛永貴為牛叔。
拎著一台收音機，進入辦公大樓。
方博年的辦公室在三樓最裏邊。
林凱峰輕車熟路，來到辦公室門口。
正準備推門進去，聽到裏麵有人提及縣機械廠的名字。
辦公室內。
方博年低頭看著麵前一份報告。
辦公桌對麵的是一名四十多歲，穿著幹部服的中年男人。
“主任，縣機械廠都能創匯十九萬美刀，如果您將外商介紹給我們廠，多了不敢說，五十萬外匯，還是有保證的。”
無論職工人數，設備，技術，市機械廠遠超過縣機械廠。
男人不厭其煩地吹噓市機械廠的實力。
翻來覆去打聽外商的底細。
以及縣機械廠的出口項目。
方博年臉上表情越來越不耐煩。
要不是因為對方是他的老部下。
方博年早就下逐客令了。
備荒備戰年代，縣市兩級都有機械廠。
平心而論。
市機械廠的實力，確實比縣機械廠強出幾倍還要多。
正常情況下。
方博年不是不能將外商，介紹給市機械廠。
關鍵問題是。
這次出口的商品，多少有些犯忌。
知道的人越多，事情越麻煩。
“老王，你在這喋喋不休沒有任何意義，凡事都要經過集體討論才能決定。”
“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方博年指了指麵前的文件。
他需要對這份文件進行批複，沒時間繼續招呼王廠長。
“主任，我可不是外人，你就告訴我吧。”
仗著和方博年的關係，王廠長不死心地繼續央求。
時間回到幾天前。
得知縣機械廠找到外商，創匯十九萬美刀。
王廠長隻覺得匪夷所思。
半死不活的縣機械廠，怎麽可能認識外商。
偏偏，不可能的事情是真的。
人家不但找到了外商，更是一口氣，簽訂了價值十九萬外匯的出口合同。
縱然市裏沒有大肆宣傳。
依舊瞞不住，行業內眾人的耳朵。
王廠長所在的市機械廠，屬於當地最大的國營機械廠。
隨著全國一盤棋的局麵即將結束，王廠長的日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上級給予市機械廠的任務，是創匯十五萬外幣。
“老王，你就算在這待到天黑，也得不到什麽結果。”
“回去告訴廠裏的職工，開動腦筋，群策群力。”
“你們廠上千工人，一人一個主意，也能給你們找出一兩個創匯項目，不要等，更不要靠。”
“自力更生想辦法。”
方博年沒好氣地訓斥道：“就像你說的，縣機械廠什麽都不如你們廠，但就是這樣，人家依舊靠著自力更生，找到了外商，解決了創匯問題。”
“你們廠是當地的老大哥企業，員工數量比縣機械廠多了近四倍，機床，設備更是當地最好的。”
“他們能開動腦筋，你們怎麽就不能有樣學樣呢？”
當當當。
話音剛落，外麵來敲門聲。
方博年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說道：“進來。”
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
林凱峰拎著一台收音機走了進來。
“王廠長，我還有些工作需要處理，你就先回去吧。”
猜想林凱峰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方博年擺了擺手。
再次下達逐客令。
“方主任，我是您的老部下，您不告訴別人，難道連我也要瞞著嗎？”
“我保證不將事情傳出去。”
王廠長情緒焦躁，主動退了一步。
“您隻要告訴我，縣機械廠是以什麽方法創造的外匯，我們自己想辦法聯係外商，這樣總可以吧？”
“王奮鬥同誌！！！你要我說多少遍才能明白？”
“縣機械廠向外商出口的產品，涉及商業秘密，不是你想知道，就能知道的。”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會進行研究考慮，有結果，第一時間通知你。”
“你喋喋不休地追問我，到底想怎麽樣！”
王廠長刨根問底的態度，徹底激怒方博年。
市裏一把手親自下令。
出口液化氣罐和鋼管的事情，隻能他們幾個人知道。
絕對不能擴散，泄漏。
違者嚴懲不貸。
如果能說。
王奮鬥隻需要問一遍，方博年就會告訴他。
不可能一次次地敷衍。
當了十多年廠長，王奮鬥一點眼力都沒有。
真是白活了這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