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
太像了。
舒昊元塵封多年的記憶瞬間被勾了出來,目光在林沐謠的臉上足足停留了幾秒,這才低下頭去,將掉落的魚竿撿起。
不可能的。
都過去十幾年了,又怎麽可能是她。
大千世界,相似之人又何其之多。
壓下心潮,舒昊元又如入定一般坐在藤椅上,靜靜的望著那已被吹皺的湖麵,隻是他平靜的眼神下卻藏不住那一絲洶湧。
他的舉動有些古怪,但此刻身著麻衣,披頭散發,濃密的絡腮胡子遮住了大半張臉,實難讓人與當年俊美無雙,貴氣逼人的舒昊元聯係到一處。
陳宣也沒往這方麵多想,猶豫了片刻後抱拳道。
“前輩,在下陳宣,被歹人追殺,誤入此地,還請前輩見諒。”
“無妨。”
舒昊元淡淡開口。
他自然看得出陳宣和那女子不過二境修為,出現在這裏就足夠奇怪了,原來是被人追殺才逃到此地。
不過這些和他無關,久居獸淵,舒昊元見過太多勾心鬥角,殺人越貨的戲碼,若是事事都要插手,那他又如何管得過來。
看在那女子與故人相似的份上,舒昊元還是忍不住朝著一個方向指去。
“三十裏外有一處哨所,去了那裏,當平安無事。”
說完,他又收回目光,不再言語。
陳宣杵在原地,心中更是猶豫起來,他已經自報家門,可這人連眼神都沒變化一下,看來是真沒聽過他的名字。
再看的衣著容貌,想來是一直待在獸淵裏,早已與外界沒甚聯係,這樣的人,怕還真就是個高手強者。
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陳宣再度抱拳道。
“不滿前輩,追殺我的正是鎮守此地的江南何家,軍部之人怕是早已與他們同流合汙,還請前輩指點一二,晚輩感激不盡。”
“哦?!”
舒昊元側頭瞥了一眼陳宣。
仇家是何家和軍部駐守嗎,那就不該是追殺,應當是通緝了。
既然如此,那就更和他無關了。
“前輩……”
陳宣還想再說,但見那人毫無動靜,隻好咬牙道。
“前輩,晚輩自知難逃一死。若有人前來查探,還請前輩幫在下帶一句話,就說晚輩陳宣死在何家之手。”
說完,陳宣便不再久留,抓起林沐謠的手就準備繼續去找藏身之處。
恰在這時,一聲怒吼如驚雷響起。
“小賊,還想往哪兒跑!”
何興權禦空而來,在看到陳宣和林沐謠時,眼露精光,招了招手,他身後跟著的何家嫡係迅速上前,堵住二人所有退路。
跑不掉了!
何興權好歹是六境禦空境,常年駐守獸淵,對這裏的地形可謂是了如指掌,又豈會讓陳宣從他手中逃脫。
陳宣看著來勢洶洶的眾人,一把將林沐謠護在身後,冷聲道。
“何興權,你何家為虎作倀,助紂為虐,今日你若敢殺我,可曾想過後果。”
“哼。”
何興權冷哼一聲。
“陳宣小子,枉你還是什麽狗屁天才,誰說我要殺你了。記住了,這裏是獸淵,你是死在古神會那群雜碎手中,和我何家可沒有半點關係。”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何家真以為能瞞天過海不成。”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何興權猙獰大笑起來。
“陳宣啊陳宣,你說你做什麽不好,偏偏不知死活的和我世家豪族作對。我告訴你,就算你天賦異稟,堪比武王又如何,不一樣要死在我們手中。”
“全國狀元,第一妖孽?”
“哈,我何興權最喜歡殺的就是你這種天才,給我死來。”
真元鼓**,何興權飛快逼近,一掌朝著陳宣拍來。
隻要陳宣一死,再將那兩個古神會教徒格殺,那此事就大局已定。
何家的榮耀,必將在他們兄弟手中重鑄。
“死!”
怒吼陣陣。
陳宣看著越來越近的何興權,眼神之中泛起冷冷寒意。
六境。
不可力敵。
但他也絕不會束手就擒。
“霸王鎧甲。”
陳宣毫不猶豫的陷入狂怒狀態,一把推開林沐謠,大吼一聲。
“林沐謠,跑!”
話落。
陳宣一步踏出,悍然一拳。
“無知小輩,找死。”
何興權張狂大笑,區區一個二境武者,竟敢與他對拚。
大膽!
近了。
越來越近了。
陳宣眼神堅毅,抱有必死之心。
何興權麵目猙獰,肆意大笑。
就當他一掌快要拍到陳宣胸口之時,一道破風聲“倏”的一下響起,什麽東西纏在了他的手腕上,竟是讓他動彈不得。
低頭一看,赫然是一根魚線。
“嗯?!”
何興權大怒,竟還有不知死活的敢壞他的好事。
目光望去,就見那披頭散發,好似瘋子模樣的家夥歎了口氣,將手中魚竿輕輕一放。
舒昊元終歸沒能見死不救。
特別是當他聽到那與故人相似的女子姓林之時。
“讓他們走吧。”
舒昊元的語氣很平靜,不像是商量,也絕不是請求,隻是平平淡淡的仿佛在陳述一個毫無爭議的事實。
何興權眉頭大皺,他坐鎮此地多年,對眼前這個邋裏邋遢的家夥卻沒半點印象,冷聲道。
“你是何人,輪得到你來多管閑事。”
舒昊元隻是靜靜站立,也不言語,但那無形之中的氣勢卻讓何興權都有些捉摸不透,陰沉開口道。
“這二人偷我何家至寶,打傷我何家子嗣,閣下與他們無關,還請不要插手。”
“我說,讓他們走吧。”
“你!”
何興權自覺已經足夠忍耐,可這人竟還油鹽不進,真當自己是什麽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不成,冷聲道。
“閣下的意思是非要與我何家為敵了。”
“你若不滿,可讓何興邦前來見我。”
一句話,頓時說的何興權啞口無言。
他遲疑了半晌,示意何家的人讓開一條路,目光冰冷的看向陳宣,咬牙切齒道。
“陳宣,這次算你運氣好,趕緊跑吧,再被我逮到,可就沒人能救你了。”
隻要還在獸淵,他就不怕陳宣逃掉。
早晚是死,犯不著為了這麽一會平白惹上一個來路不明的敵人。
等回了家族,問清跟腳後,在對付這怪人不遲。
死裏逃生的陳宣強壓著心中的怒氣,卻沒有半點離開的意思,而是朝著舒昊元抱拳道。
“多謝前輩援手,晚輩自知必死,有個不情之請……”
“不必多言。”
舒昊元揮了揮手,他出手一次已經夠了,絕不會再插手別人的恩怨。
見他這般作態,陳宣也隻好放棄,可一旁的林沐謠卻是有些惱怒道。
“陳宣,我們不用求他。要幫就幫,不幫就不幫,惺惺作態的,平白讓人討厭。”
“林姑娘……”
“哼。”
林沐謠聽不進勸告,再度看向何興權。
“姓何的,你夠膽就殺了我們,等我家中知曉,你何家上下一個都別想好過,全都得給我們陪葬!”
“哎喲,好大的口氣。”
何興權嗤笑一聲,他還不信了林沐謠真有這麽厲害。
“閣下,何某已經答應讓路,可現在是他們賴著不走。還請閣下莫要插手,何某會將這兩個小賊帶走,絕不會弄髒了閣下的清修之地。”
舒昊元不置可否,但既不阻攔,就是默認了。
何興權見狀大喜,獰笑著上前,嘴裏還一直喋喋不休。
“小姑娘,長得倒是不錯,等把你帶回家中,本座可要好好享用一番再送你去死,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有這麽大的本事。”
“你敢!”
林沐謠急得麵色發白,一把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陳宣,我們逃不掉了,我絕不會跟他走的,下輩子……”
她話未說完,天地忽然轟鳴。
一道劍氣如飛龍出淵,敢要天地變色。
恐怖的氣息,瞬間蓋壓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