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瑟瑟看了整個遺體告別儀式。其實她在看自己的作品。一直到推進焚燒爐她才和王亞芹離開。
遺體這半小時的存在,是有生命力的。
親友的告別,也是有生命力的。
回去的路上,李瑟瑟一直沒說話。
“怎麽,後悔了?”王亞芹問。
“我覺得自己有點不道德。”李瑟瑟說,“因為我有點開心,不是應該悲傷麽,可我有點開心。”
“因為他死了開心?”
“不,因為化妝、入殮開心。化妝刷從他臉上掃過的時候,我的內心特別特別的平靜,我從來沒有過這種平靜。好像是我一直求而不得的心境。”
“你還有什麽感受?”
“我還有點興奮、激動,就像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芹總你說我是不是不正常?或者是不善良?別人死了,我應該悲傷,為什麽還會激動?”李瑟瑟沒有隱藏自己的情緒。
“人死了,不是自己的親友悲傷不起來是正常的,不必硬是委屈自己賠上眼淚,每天整個地球會死去很多人。你很正常,而且你能尊敬遺體,敬畏死者,我覺得你也善良。”芹總說,“至於你興奮激動的那部分,我感覺可能是你要找到自己的方向了。”
“你是說熱愛的工作?”
“有可能,可以嚐試一下。”芹總說。
“那你有過這種感覺麽?”李瑟瑟問。
“有。我剛上大學那會,一個人去的,別人都是父母跟著,大包小包,我就一個人提著一個箱子。導員見我獨立,就讓我當班長。當我管理那些不聽話的男生的時候,心裏很激動。那時候我就知道以後我要做個管理者。”王亞芹說,“有時候生活就是會給你一些提示,看懂它,順著它往前走,不用多想就行了。”
“也對。”
“而且你父親常說你們家祖上是仵作,還有個祖訓是專做死人生意,你這也算是回歸家族了。”王亞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