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起孕肚死遁後,王爺他天天哭墳

第106章 我們好聚好散,相忘於江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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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月搖頭道:“民女此時若隨陛下回京,彼時又為何隱姓埋名來到漳州呢?”

話音落,城鎮中鼓聲驟然響起,這是提醒宵禁快要開始的鼓聲,街上行人聽見這鼓聲,紛紛朝家走去。

不一會兒,橋上就隻剩了齊銘和沈昭月兩個人,劉玄鐵抱著劍,在橋下守著他們。

齊銘注視著沈昭月雙眼,曾經他無數次注視著這雙眼睛,在春情萌動的床帳裏,在春光無限的歸途裏,甚至就在漳州的街頭,沈昭月買下那一對粗糙的心形石頭,將其中一枚送給他時。

他從來確信沈昭月對他有情有愛,可如今這雙眼仍舊幹淨沒有任何掩飾,齊銘卻看不見裏麵有對他的情和愛了。

古語有雲,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沈昭月分明受盡了委屈,還是願意以身涉險救他出詔獄不願獨自離開,乃是對他有情,而如今林鈺也死了,他也登上了帝位,她卻說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不可脫也,沈昭月也是脫了出來,可見她心裏已經毫無留戀了。

齊銘甚至不敢開口問她為什麽不回去,他怕她親口說出答案會刺痛他的心。

齊銘沉默地看著沈昭月,心中飛快盤算各種把沈昭月帶回京城的方案,比如直接捆回去,或以萬貫家財引誘之,或者,或者皇後之位能夠打動沈昭月……

“皇上,民女對您已經沒了曾經的那份感情了,後宮女子,若不能對皇上充滿愛慕,或是殷勤侍奉,便連宮中太監、宮女也會瞧她不起,暗地裏將其嗟磨,民女不想過那種日子。”

齊銘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倏然捅了一下,狠狠一痛。他還是聽見了他最不想聽的話。

“不用你殷勤侍奉……”齊銘艱難地開口,也艱難地維持自己的體麵,盡量麵不改色,“沒人敢嗟磨你,你是皇長子的母妃,宮裏頭安逸,你在漳州為了生活奔波,太辛苦了,不是嗎?”

沒了曾經那份感情也沒關係,隨他回宮去,天長日久地在一起,難道還怕沒有機會再培養起來嗎?

沈昭月還是搖頭:“在漳州雖然要為了生活奔波,但是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就是這樣的,民女從前過得了這樣的日子,現在便也過得,民女不願去宮裏。”

沈昭月說:“民女在漳州開心,在宮裏,不開心,皇上仁德,望成全則個。”

仿佛又是一記重錘,捶在齊銘的心上。

齊銘一手扶在石欄上,手背青筋暴起,又忽然失去了力氣一般,展闊的肩背塌了下去。

“昭月,朕錯了……我錯了……”齊銘的嗓音低沉好聽,在夜色下,水麵上,清晰可聞。

沈昭月手指互相攥了攥,感到微微震撼。齊銘竟然向她道歉,可是是道的什麽歉呢?

齊銘繼續道:“你從京城離開後,林珠告訴了我,林鈺並非我師父虞世南的女兒,而是蘇仁鶴為了積累權勢,買來認做幹女兒,然後假冒成師父之女來到我的身邊,此後林鈺犯下種種惡行,尤其是對你,皆因我的縱容,昭月……我知道錯了。”

沈昭月沉浸在震撼中,一來震撼齊銘竟然會在這件事上對她認錯,二來,林鈺竟然不是虞將軍的女兒,卻仗著虞將軍女兒的假身份,做了這麽多的壞事?林鈺此人,死都死了這麽久,還能讓人發現她更醜惡的一麵。

齊銘繼續道:“我不求你原諒我,但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我讓你受了那麽多委屈,給我一個機會補償好嗎?”

沈昭月仍是搖頭:“您願意道歉,我心裏卻是會好受一些,但還是太晚了,就算林鈺真是虞將軍的女兒,她殺人傷人,就該付出代價,而不是被包庇。”

齊銘語氣愧疚道:“我之前認為,你是我的女人,我們便是一體的……”

沈昭月打斷了他:“她傷害的不隻我一人,況且,我先是自己,然後才是你的妾,當然,若不是林鈺設下陷阱,讓我懷上了你的孩子,我也斷不會給人做妾……因為我知道,妾在家裏說話,是沒有半分分量的。”

說來說去,越說就越恨林鈺,她即便是死了,沈昭月也恨她。

沈昭月說完這些話,眼睛又紅了,對她來說,齊銘縱容林鈺,比林鈺對她的傷害,還要讓她更難受。

“皇上,這件事在民女心裏,幾年之內,恐怕都是過不去的,縱然我們往日有情,可如今隔閡如同天塹,實在不必再填補,而且民女有時還懷疑,陛下對民女,或許並沒有太深的情,隻是因為民女救過陛下,所以才……”

“其他的也就罷了,這事怎麽能胡說?”齊銘抓住了沈昭月的肩膀,質問道,“你我共度的每一夜,你竟感受不到我對你的情嗎?”

沈昭月臉微微紅了,但是眼神並不怯然,直視齊銘道:“或許那隻是男女之間,最尋常的情欲之愛,民女和皇上之間並非因人品才情互相吸引,我們一開始認識就在身體上過於親密,才會誤以為有情有愛。皇上還是放手,京中才情品學上佳的貴女如雲,一定有人能和皇上互相吸引,真心相愛。民女已對您無任何感情,無法再侍奉在皇上身邊,望皇上成全,任由民女帶著娘親和兒子繼續生活在漳州吧,您正是壯年,孩子也還會再有的,庭安就留給民女,好嗎?”

齊銘胸口悶得厲害,艱澀地問道:“任朕的女人和孩子留在宮外?朕能得到什麽好處?”

沈昭月低著眉眼,整個人柔和得像水中的月。

“你若能寬容至此,不以皇權強迫於我們。”

暮秋的夜風很涼,拂過空無一人的街道,掠過水麵,吹上橋麵撩起沈昭月鬢邊的發。

“我便原諒你,從此天高地遠,我不會再恨你,我們好聚好散,相忘於江湖吧。”

齊銘心痛得像快滴血,仿佛要用力將這捧水中月擁進懷裏,揉進身體裏才能緩解他的痛。

但他慢慢直起身,雙手鬆開那孱弱的雙肩。

“好,朕答應你。”

沈昭月眼裏終於浮現笑意,朝齊銘一福身,轉身下了石橋。

齊銘深深地望著沈昭月背影,眼中無力又疲倦,卻又帶著一種卸下重負的輕鬆,輕聲道:“謝了。”

謝你還能原諒我,還願意不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