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才踏入落霞苑,蘇柳溪迫不及待地詢問虞悅希。
虞悅希驚恐地看了一眼周圍的下人。
蘇柳溪會意,朝下人揮手,“你們先退下。”
很快,屋裏隻剩下虞悅希跟蘇柳溪二人。
虞悅希這時才放聲大哭道,“娘親,那個小賤人,是回來報仇的。”
蘇柳溪立刻伸手捂住了虞悅希的嘴。
“到底是怎麽了?”
虞悅希此時眼底再次覆上驚恐。
“我...我好像看到那個老賤人了。”
因為害怕,她的聲音陡然拔高了許多。
蘇柳溪心頭一緊,再次捂住了她的嘴,“要是再話多,你的舌頭別要了。”
虞悅希這才收住了聲音,顫抖的身子出賣了她此時的害怕。
蘇柳溪的神色也好不了多少,她鬆開了捂住虞悅希的手時,前額已經開始沁出汗珠。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沈慕兮的死狀,連那張剝下來的臉皮都被一把火燒了,怎麽可能還會出現?
對。
已經死透了的人,怎麽可能會出現呢?
“一定是你看錯了。”
她喃喃自語,似是在安撫虞悅希,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沒有看錯,娘,那個老賤人...”
像是想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虞悅希一把將頭上的珠花薅了下來,“這朵珠花,也是她親自戴在我頭上的。”
虞悅希的話像是一道驚雷落下,嚇得蘇柳溪差點站立不穩。
“什麽?!”
...
書房。
一串打磨粗糙的楠木手串正安靜地躺在顧時的書案上。
這是他剛才離開碧水苑的時候踩到的。
聽碧水苑的下人說,這是顧筱筱今日外出給他買的珠子,一顆一顆串起來讓她身邊的小丫鬟幫忙打結的...
想起自己剛才在碧水苑似乎是真的衝動了...
顧時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將這串粗糙的楠木手串戴在手上。
“篤篤——”
門外傳來輕敲聲。
陳十六拿著一封密信進來了。
“爺,有消息了。”
顧時眼眸微亮,結果了陳十六遞過來的密信。
展信看完信上內容後,他臉上的神色一下子從最開始的漫不經心,逐漸變得緊張,最後連拿信的手都在顫抖了。
他的神色複雜且糾結,最後竟還帶著一絲竊喜。
“果然,女兒在,你就會出現...”
陳十六不明所以地開口問道,“爺,可是有...那位的消息?”
顧時這時才發現身邊還有人。
他立刻板起臉,“若是這兩天,有人前來尋小小姐,讓那個人先來見本文。”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現在心裏到底是什麽感覺。
隻知自己無比想要見到沈慕兮。
親口質問她:為何要將事情鬧到如此地步?
心中質問欲望太強烈,他竟直接帶著怒氣將話問了出來。
陳十六連忙跪地,“王爺...屬...屬下不知做錯了什麽?鬧出了什麽大事?還望王爺恕罪?”
顧時尚未來得及斂去的怒意僵在臉上,一時之間,書房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
他連忙清了清嗓子,“起來吧。”
陳十六起來的時候無意間瞄到了顧時放在書案上的信箋的消息,忍不住問道,“王爺,你這是...在擔心...她?”
陳十六想提沈慕兮,可一時之間,卻不知道用什麽理由。
早在三個月前,王爺已經對外宣稱,沒有丹陽那個人...
在大婚之前,他還進宮跟聖上請罪,聖上仁慈,僅僅隻是罰俸半年便沒有再提及此事...
如今他對沈慕兮的過分關心,讓他瞬間有了危機感,恨不得立刻長翅膀飛去蘇柳溪身邊跟蘇柳溪報信...
奈何前些天開始,他已經感覺到王爺似乎沒那麽信任他...
思前想後,他試探性地朝顧時開口,“王爺,其實屬下老家一直有一種說法。”
顧時的注意力還在剛才的那封密信上,尤其是信中“京都”二字格外明顯。
“什麽說法?”
“若是家中妻兒太讓自己操心,那多半是你上輩子欠了她們,這輩子,她們尋你討債的。”
“放肆。”
顧時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立刻原地站起來。
“誰允許你這般胡言亂語?”
陳十六慌忙跪地,“是屬下的錯,屬下不該胡言亂語。”
看著陳十六低眉順目的樣子,顧時再一次想到追風。
一股憋悶氣從胸腔湧到喉間,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好一會,他才用稍微緩和一點的語氣開口,“罷了,退下吧。”
在這裏隻會礙他的眼。
也不知道追風當初為什麽會這麽看重他?
陳十六退得悄無聲息,連關門都不敢發出聲響。
書房一片寧靜。
顧時隨手將密信揉成一團。
自從顧筱筱回來以後,顧時本來已經刻意淡忘了的記憶總是不經意跑出來。
以往他從不覺得自己對沈慕兮做的事情有什麽不對。
又或者說,他一直覺得,既然沈慕兮接受了他給她的名字,就是他的人,她為他做什麽,都是理所應當的。
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怎麽的,隻要一想到沈慕兮,一看到顧筱筱受委屈的模樣,他的心裏就一直發堵。
有時候堵得他連呼吸都費勁...
“真的是來討債的。”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跌坐回原位。
...
時間一晃過去了好幾天。
自從那天從外頭回來以後,虞悅希再也沒有去找顧筱筱。
一切似乎風平浪靜。
唯有顧時知道,一切都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知道自己冤枉了顧筱筱。
顧時在頭兩天都有意放下身段想要去陪顧筱筱一起用早膳。
可當顧筱筱真的跟他用膳的時候,他又開始了莫名的煩躁。
無他,隻因為她總是用那雙蓄滿淚水的眼眸看向他。
那委屈的模樣,他仿佛看到了七個月前最後看到沈慕兮與她爭吵的那一天...
那時候,他分明還說過,若是他與溪溪真的有什麽,就不會有她什麽事...
可如今不過隻是七個月,他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心中愧疚,他難得耐著性子放下身段輕哄女兒,“好了,不過隻是冤枉你這麽一次,下次爹爹遇到事情之前,先聽你的話,不再冤枉你,好不好?”
顧筱筱充耳不聞,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顧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