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傳來極其溫和慈祥的聲音：“是陳堯同學麽？能聯係上你真好，好久不見了，我是蘇大物理係的教授，還記得我麽？”
因為對兩世人生的需要，他的手機裏有不少特殊聯係人分類，譬如工作就用BLUE-STAR這個名字設置快捷撥號。
這下猝不及防了，陳堯心裏暗罵一聲沒想到這茬，表麵上應付道：“呃，原來是吳老師，抱歉，我以為是公司打來的。”
急忙按死了靜音狀態，調好開關，抄起放置在沙發旁邊碩果僅存的礦泉水瓶，輕輕轉動了幾下瓶蓋裝作正在灌水，同時仔細聆聽對麵傳來的聲音。
隻聽電話那端的老教授欣慰地笑了笑，親切地招呼道：“好，好，快畢業三年了，還沒忘記我這個老頭子就好。”
“是這樣的，你最近的成就很令人矚目啊，我作為你的老師也感到非常榮幸！”
“像你這樣的年輕人現在太少見了，多半都是些不思進取的。”
原本以為是正常的聯絡感情，但聽這老頭拐彎抹角誇自己的辭令就知道，肯定有事相商。
這種極為技巧性的恭維就像商場上的固定語式，通過一個比較典型且大眾認可的例子誇你，這種適當的表揚恭維讓人很容易失去警惕心理。
雖說兩年多前陳堯就已經畢業離去，不過作為是在校期間表現優秀的學生，加之後來的成就無比高光，做為典範被樹立起來作為學弟學妹的人生目標，激勵他們奮發努力是一種老套路。
正因為這樣，校方常常會托關係深厚的老師找學生聯係，偶爾請學生回校給有前途的貧困生施加一下影響力，盡力爭取獎學金什麽的。
畢竟現在不像九十年代，稍微晚兩年進入社會視野就愈發混濁，何況剛從校園裏走出去的人物容易引起小師弟小師妹們的盲目崇拜，
作為成功人士的代表陳堯確實比較有說服力，怎麽說也是母校將他推向了更為寬廣的市場。
以前陳堯根本沒啥知名度，學校也沒必要請他回去，現在大家都不可能裝作不認識了。
老實說陳堯對母校並沒有太多的眷戀，最多也就是有個特殊的標簽而已。
因為很少在學校參加什麽活動，加上課餘時間大都泡在了圖書館裏，所以嚴格說來算不上什麽風雲人物。
就算和同學關係比較親密，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導師，但由於不曾做過什麽出風頭的事情，學校也沒理由給予太多的關注。
隻聽吳姓老教授在那裏感歎道：“現在要想聯係到你真不容易，我一直拔打的是公司電話，秘書小姐反複提醒我你已經不再參與日常管理，隻有碰到重大事件時才會出麵。”
“我知道你不喜歡多事的人打擾你，所以在非正式場合不太方便透露行蹤，好在現在是信息社會，總算和你聯係上了。”
“是這樣的，你應該好久沒回母校去了吧，上次最熱鬧的活動還是百年校慶，距今也有一年多了。”
“現在學校很多地方都發生了變化，新的大樓一座座豎了起來，有些以前的舊校區已經開始拆遷改建，變成了規範化的教學區。”
“總之變化挺大的，你不如回來轉一轉吧，學校不少學弟學妹都說想見見你呢！”
“正好我們物理係今年有幾個不錯的苗子，想請你回來簡單的講幾句，不會有太多人，這個你放心。”
“現在年輕人受到的**太多，不是翻牆跑出去就是窩在寢室裏玩電腦，難得有勤奮好學的，簡直浪費教育資源啊！”
“當然如果你沒時間的話我也不能強求，不過我已經答應了下來實在是不好意思反悔，所以才厚著臉皮聯係你。”
“你要是肯賞光出席的話，想必那些孩子們會很高興。”
“唉，你知道的，現在大學擴招太嚴重，生源的質量下降的厲害，有天分的學子愈加稀少了。”
“那些家庭條件優越的不如以前注重素質教育，有錢人家大都忙於培養藝術體育類特長生，偏科現象嚴重不說，能在某個特定領域拿出手的未來行家裏寥寥無幾。”
“單就我們物理係而言，那些學生們整天醉心於炒股泡妞之類的東西，踏實讀書的人一天比一天少，即使想要認真教下去，也難以找到資質優秀的學生。”
“現在隻有期望本科教育的暑期課堂能夠留住一兩個有用之才，畢竟學了一圈才知道理論知識最重要，趁著年輕打好數學物理的基礎最為重要，比什麽都管用。”
“所以我這裏就多事插了一手，希望他們以後不要埋怨我為了成就把他們往你那裏塞，實際上這也是為他們好，畢竟……”
如此這般嘮叨了一陣子，眼看快要到了吃飯的時間，況且這些說辭以前也聽過幾次，陳堯索性笑著答應了下來。
這也不是啥壞事，能提高自己的知名度，說不定也能發掘幾個人才為己所用。
老頭確實是有點操心過度了，一個學校大到一定程度必然臃腫不堪，變成現在的樣子也沒什麽奇怪的。
何況聽說近期一直拆遷改建，無意中得罪了不少街坊鄰居，估計學校的日子也不太好過，可能還要承受市民監督，手下人做事就更沒分寸了。
反正走穴撈外快的專家教授屢見不鮮，找個名義讓退休高工幫助一下後輩產業也是可以理解的，隻要不損害到學生自身的利益，擦邊的商業行為還是能夠接受的。
既然想明白了這一點，他又順勢討論了一下回母校的時間安排，順便提了另外一個想法：“嗯，那兩三天之內我有空，什麽時候過去都可以。”
“讓那些學弟學妹重視起來也好，免得他們把寶貴光陰浪費在一些無聊的事情上。”
“最近我可能有點資金緊張，但適當的捐獻我還是能做到的，畢竟學弟學妹們也不容易，助學基金的缺口這麽大，政府的撥款又不多，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