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東方的天邊還沒露出多少光亮,王東升就隨著父親王岩走進了小區。
這是坐落在順城大學城旁邊的大學家屬樓,小區設計幹淨整潔,道路錯落在綠化帶中,通向林家房子的路邊已經停好了數輛車,車窗後視鏡上都掛著白條,幾個看起來會開車的男人聚在一起抽著煙,看見王岩走來都輕輕點了點頭。
王岩禮節性地回應了他們,卻沒說話,帶著王東升走進門洞直上三樓,來到顧主林家的門口。
門沒關,敞開著,屋內燈火通明,沒有一盞燈是沒打開的,客廳裏坐著幾個女人,從二十歲到五十歲都有,每個人的眼睛都是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有人投來目光,卻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王東升鼻子動了動,皺了皺眉頭,屋裏的某種氣息讓他有些不適應,整個房間裏都彌漫著一股說不清的煙味,像是香薰,有些刺鼻,卻又帶著些肅穆。
名叫林笙的女人接待了他們,她是逝者盧康的妻子,胳膊上纏著黑布,滿臉都是憔悴,卻掩不住她雍容儒雅的氣質。
“來了,王師傅。”林笙一抬手,就不動聲色地把一枚小紅包塞進王岩的懷裏,而後輕聲說道:“受了傷還要起這麽早過來,辛苦了。您別推辭,主要是謝謝您,不然這冰棺我也不知道哪裏才能借來……”
順著林笙的話頭,王東升不由自主地向主臥看去。門的縫隙後麵,雙人床已經撤掉,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白色棺材樣式的單人床,床下電線連著插頭,玻璃罩躺著一個男人,他身邊有陣陣白霧氤氳,好像罩子隔絕了裏外,已經是兩個世界。
王東升知道,冰棺在順城不常見,這一般是別的地方的規矩,尤其天津,人走後一般要在家停靈三天,共親戚朋友往來吊唁,順城一般是直接將人送去殯儀館而沒了這個環節,所以就連王東升也不清楚,父親到底是從哪兒弄來的這整個順城恐怕都沒幾台的稀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