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群鳥被車馬驚飛,一團接一團,迅速四散分開。
這條路鮮少有人走,即便有,也多為北上運送貢品的嶺南人。
此間鳥獸還未適應同人共處,極易受驚嚇。
淩央出神地觀察窗外一切景致。
從前隻模模糊糊地知曉大晉坐擁八千裏泱泱河山,八千裏究竟是什麽數目,他並沒有實切的感受。
如今一寸一寸走過,方知從前在長安時所見所聞,不過是坐井觀天。
此生若是能有機會再北上一回就好了,他一定要走到比長安更遠、更遼闊的北方,去看看大漠孤煙、天山祁連,這樣,倒也沒枉來這人間。
隻是他這一生到底辜負那個女郎太多。
吹了些風,淩央幹咳幾聲,迅速合上窗,腦海裏漸漸浮現出霍晚絳的臉龐來。
他已經離開長沙七日,把她丟在遙遠的異鄉七日,不知道她現在如何,是否安好。
這七日以來,他根本抑製不住自己去想她。
甚至連做夢,都是和她從前的點點滴滴,最後總會繞到他們二人徹底分別那天——
他何嚐不知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在她心窩上捅刀子?
霍晚絳,你不必原諒我,我這樣的人本就不值得。
幸好,在分別前,他把想做的事全都做了。
如果她能反應過來,如果她能猜個明白。
她應該會知道,那日秋雨不歇,他在雨中輕輕哼唱起歌謠時,其實已經在同她道別。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的。
她十四歲生辰那夜,悄悄放在渭水的許願河燈上,用娟秀的篆體小字寫下過一段心願。
當時他正與姬長生在城外夜巡,河燈被水流撲滅,一路攜卷到岸邊,剛好就停到了他和姬長生腳下。
姬長生當時撿起河燈,打趣道:“喲,這是哪家女郎放的河燈?”
說罷,他抽出河燈裏的絹帛,借著清輝月光,大聲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