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瞬间就骚乱了起来。
完颜阿鲁图也赶紧吩咐城楼上的突厥士兵将城墙上的尸体给拉上来,用麻布裹好,随便让人将陆芸给拖了上来,丢在了一旁。
苍隼是突厥的圣物,是神明的使者,神圣不可侵犯,而且并不会无故聚集,只有在突厥举行皇族葬礼时,突厥的神巫会召唤苍隼观礼。
如果苍隼能够叼走死者的一块肉,便表明死者生前德行殷厚,死后能入天堂,如若不能,便表明德行有亏,死后会受到折磨。
而如此多的苍隼聚集,如果叼走了城上挂着的尸体身上的肉,那不就表明神明要让这些夏朝的臣民入天堂吗?
这不就表明完颜阿鲁图的德行有亏,神明都看不下去了,而他死后办葬礼的时候,如果不能得到苍隼的认可,即使自己当了可汗,也会被后世骂昏君的。
他吩咐完手下,自己则是去设下陷阱的民居查看。
边走边嘴里骂骂咧咧。
“塔伦怎么回事,我叫他不要频繁地去检查民居中的陷阱,这天干物燥的,容易出这些意外。”
其实到这时,完颜阿鲁图也没有将这些奇怪的现象考虑到是人为因素,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太好。
不过到现在为止,所有的情况都是可控的,所以完颜阿鲁图觉得也没什么可怕的。
而楼下的那一众匍匐在城脚下,隐藏身形的小队也察觉到城楼上的异样。
“小子,这不会也是你计谋的一部分吧!”
虽然此时梁邱用褐色的麻布遮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是陆蕴尘还是从梁邱的脸上看出了震惊和钦佩。
然而陆蕴尘只是默默地摇头。
听到陆蕴尘的回答,梁邱的眼神中亮起精光。
“看来是上天也在帮我们呢,这苍隼是他们突厥的圣物,这样子他们应该慌了吧!”
陆蕴尘沉默,虽然突厥士兵越慌乱,他们的偷袭就越容易成功,他们在这墙角之下听了半天,似乎城墙上的完颜阿鲁图已经离开了城墙。
但是,望着城墙上盘旋的苍隼群,陆蕴尘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梁邱看出了陆蕴尘一脸担忧的表情觉得好笑。
“该担心的不担心,不该担心的你瞎操心。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只要有人帮我们不就行了吗?”
梁邱觉得陆蕴尘这小子很神奇,当初他提出要带着一小队人马来奇袭完颜阿鲁图的时候,他没觉得危险,现在反而因事情往好的地方发展了而忧愁。
看看身后不到十人,与他们一同匍匐,几乎要与城墙根下的黄沙融为一体的士兵,梁邱才觉得,陆蕴尘事真的胆子大。
他们这一小队的任务说是奇袭,但最多能伤突厥士兵一点儿皮毛,而归根结底,他们最大的任务是将城墙上挂着的那一具具尸体给偷出来,好让这些冤魂得到安息。
不然不能抚慰军心,重振旗鼓。
一人平均得背上两具尸体才行,逃跑时还需要躲避身后突厥士兵的追击,任务不可谓不危险。
谁知陆蕴尘幽幽开口。
“也许我们能斩下完颜阿鲁图的首级。”
梁邱瞪大着眼睛看着陆蕴尘,看他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真是语出惊人死不休。
“小子,你消停一点儿,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别做危险的事啊。”
然而陆蕴尘只是点头应和,但心底却有自己的考量。
城楼上的突厥士兵将挂在城楼上的尸体给卸了下来,放在了甬道上,用麻布将尸体随意的盖了起来,并在城下找了一些黄土沙尘盖上掩盖尸体的血腥和腐臭味。
因为苍隼是他们突厥的圣物,不可随意驱赶,所以士兵们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处理。
而陆芸虽然被从城楼上捞了上来,但两只手任然束缚于后背,被丢弃在了一边。
不过即使是这样,陆芸也跑不了了,她的脸上全是泪痕,嗓子也干涸沙哑,眼神逐渐变得空洞。
刚才那个瘦小的突厥仆人见自己手里的茶壶还热着,而完颜阿鲁图此时又去处理事情了,决定犒劳犒劳这城楼上的士兵。
“各位大人,小的这里有一些刚沏好的茶水,备了几个水碗,要不一起过来喝?”
刚才事出突然,完颜阿鲁图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热茶就着急去处理民居着火的事情,于是这小仆人就决定把水分给大家喝。
毕竟这茶凉了的话,就得重新沏了,不免浪费。
而这小仆人的一口突厥话说得地道又标准,刚才又与完颜阿鲁图搭话,所以这些士兵便也没有怀疑。
加之这城楼之上太阳毒辣,确实也有些渴了,于是便无所忌惮地去取了水碗要茶喝。
喝着茶,这些个突厥士兵的话也密了起来。
“诶!小兄弟,你哪里人啊?听着口音像是东部部族的。”
“回大人的话,小的的确是东部部族的,出来跟着阿鲁图将军讨些活路。”
“不是吧,你要是东部部族的,那可都是些大人物,还需要来三皇子手底下讨活路吗?”
那士兵端着茶碗又往嘴里灌了一口,而那突厥小仆人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又马上镇定下来。
“东部大人物多,但是也有我们这些小人物讨活路啊,不足为奇的。”
那士兵想想也是,放下喝得干净的茶碗道。
“是啊,哪里都有我们这些牛马!”
其实他们也不想打仗,可是冬天马上就要到了,这草原上的草就会越来越少,今年夏季的时候雨水又不充足,到了冬天,饿死的牛羊只会更多。
其实牛羊倒还好,关键是连人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食物。
如果不掠夺一些储备的物资,实在难以过冬。
“小兄弟,这回要是能多抢着一些食物回去,叫阿鲁图大人给你多分一些,这样你也好和家里人交代啊。”
那小仆人明显的一怔,然后对着这士兵道谢。
“是,感谢大人关心。”
就在此时,一道三指粗的箭矢破空而起,在阳光之下,闪着金芒,箭尾帮着麻绳,箭尖狠狠地扎进了甬道地砖的缝隙里。
“糟了!有敌袭!”
刚才那还在喝茶的士兵们纷纷戒备了起来,一个士兵将那小仆人一推,他就摔倒在了陆芸的脚边。
“小兄弟这里危险,你快走!”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迎面一把大刀劈砍过来,就将他的头颅劈成了两半。
那士兵瞬间倒在了血泊之中,眼睛翻着白眼,面目狰狞。
陆蕴尘将腰间的更多箭矢牢牢插在了地砖的缝隙里,将箭尾的麻绳抛了下去。
由于刚才那一刀太过生猛,其他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此时才敢喊杀着向陆蕴尘冲过去。
可是城墙之下的小队人马都已经攀上了城墙,所以突厥的士兵的注意力再次被分散。
陆蕴尘在城墙之上搜寻着陆芸的身影,他刚看到陆芸就,见到一个仆人打扮的突厥人拿着匕首朝着陆芸靠近。
于是他提着砍刀,向着那人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