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鬆領著瘦猴進來。
屋裏幾人都在注意他的表情,瘦猴看見一地的白紙,“廠長,咋啦。”
顧息站在辦公桌前,冷著臉,平常看他溫和,不笑的時候倒真唬人,“侯叔,你看看這個。”
他把碎裂的表盤放在辦公桌上,“你也是廠裏的老人,有些事情不需要我說明白,要不你給我個解釋。”
瘦猴瞳孔一縮。
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廠長這是啥意思,你懷疑是我弄壞的嗎。”
黃鬆憤憤不平,“這還用懷疑嗎,除了你還有誰。”
瘦猴氣的嘖了一聲,他個子不高,斜睨黃鬆一眼,“這可是廠裏的東西,我怎麽會故意損壞,再說了,辦公室的鑰匙隻有廠長自己有,我又進不來。”
陳晏突然開口,“所以你就把門砸開了?”
梁方夷順勢接話,“然後用鐵錘砸壞手表,裝作不知情?”
瘦猴被兩個問題夾擊,他著急便捷,“我沒有!手表是櫃子砸壞的!”
話音一落。
辦公室裏陷入安靜,瘦猴心髒不自覺加快。
顧息眼神奇怪,頓了頓才問他,“侯叔,你怎麽知道手表是櫃子砸壞的。”
他進來的時候,櫃子已經扶起來了。
瘦猴眼看事情敗落,他索性不裝了,“顧廠長,我給你個麵子喊你聲廠長,你可別忘了,當初我替你家做過什麽?!”
他有恃無恐。
顧息臉色低沉,“侯叔,做錯就做錯,提以前做什麽。”
瘦猴幹巴巴的臉上扯出一抹冷笑,“就是告訴顧廠長一聲,做人不能忘本,一塊手表而已,壞了就壞了。”
他瞥了一眼陳晏,背著手往外走,“一個小丫頭片子,能翻出什麽水花。”
陳三元氣的頭頂冒煙,抬腳就要追過去,陳晏喊了他一聲。
顧息臉色難看,黃鬆應該是這群人裏唯一知道真相的,他握著拳頭,“廠長,那也不是你的問題,你幹嘛總是遷就他們!”
顧息衝他擺擺手。
吐出一口氣,勉強調整好表情,“陳同誌,雖然表盤壞了,但東西確實沒問題,咱們聊一下合作。”
“我們這邊的機器和生產線你也都看到了……”
“顧廠長,”陳晏打斷顧息的話,她手上還拿著設計圖,沒有翻開的意思,“你應該也知道,這不是表盤壞不壞的問題。”
“今天隻是一個,就算後續做出來了,顧廠長能保證不再被損壞嗎。”
顧息麵色白了白。
陳晏歎息,她衝顧息點了下頭,“我雖然不了解廠裏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麽,但我不想設計出的成果再出現這種人為破壞。”
“顧廠長還是先處理問題,等忙完了我再過來。”
她晃了晃手上的設計圖,轉身離開,陳三元跟在後邊,梁方夷雙手垂在身側,“顧息,我覺著她說的對。”
“你也不能一直陷在過去,有需要我幫忙的,隨時開口。”
他拍拍顧息的肩膀,抬腳往外邊走,黃鬆看了看梁方夷,又看了眼顧息,“廠長……”
梁方夷剛走到門口,陳晏靠在牆上,淡淡直起身體,“梁同誌,不是說要訂製手表嗎。”
外邊天氣起風。
茶館裝的西式風格,一圈圈吊燈下掛著水晶珠子。
陳晏和梁方夷坐在對麵,服務員送了紫砂壺和紫砂的茶具,陳三元借口有事,剛剛出去了。
陳晏拿出隨身攜帶的紙筆,還好之前想著去手表廠,怕臨時改設計圖,“梁同誌描述一下具體要求,以及送的人年紀和平常喜好。”
梁方夷衝了下杯口,倒杯茶推過去,“聽顧息說你設計出的手表上能加指南針,那別的能加嗎。”
陳晏握著筆,“說來聽聽。”
梁方夷看她,“手電,”他捏了下鼻梁,“我媽眼睛不太好,晚上看不見時間,加個手電會好點。”
他也隻是隨口一問,這種款式的手表連國外都買不到。
也就聽顧息說陳晏會改裝,梁方夷起了想法,說完自己也覺著不可能,他又找補一句,“加不上也沒事,隻要簡單大方就行。”
陳晏晃了下手裏的筆,“隻要簡單大方的話,哪裏都能買的到吧,能加。”
梁方夷一愣,陳晏從自己幾張設計圖裏抽了一張出來。
推到梁方夷麵前,“牛皮表帶的會更適合年紀大的人,到時候我會在旋鈕旁邊加個按鍵,看清表盤沒問題。”
“但要想當正常手電肯定不行。”
陳晏說的認真,梁方夷順著話,“看清表盤就行。”
頓了頓,他目光狐疑,“陳同誌,你確定能做的出來嗎?我母親的生日在兩個月後,時間上能不能來得及?”
陳晏笑笑,狀似不經意,“等我先做個簡裝版的給梁先生看看再說,對了,梁同誌住在哪,我怎麽找你。”
梁方夷從陳晏手裏接過紙筆。
在空白處寫下自己的名字地址和家裏電話號碼,“我最多休息一個月,一個月後陳同誌的手表要是還沒做好,就打這上邊的電話。”
陳晏看著熟悉的地址,呼吸滯澀,她瞬間有了想法。
陳晏點點頭,“行,我盡量,但因為沒加過,所以可能會有點麻煩。”
原先還說的信誓旦旦,現在又說麻煩,梁方夷心裏懷疑,但沒多說什麽,大不了他再給母親多準備一份生日禮物。
陳晏把紙收起來,語氣隨意,“梁同誌的母親怎麽會看不清的?我老家有個大娘,也是傷了眼睛,我算一下具體要把表盤加到哪種亮度。”
梁方夷沒懷疑,手指點了下水杯,“燙的,我母親有個姐姐,關係不好,走之前曾把我母親的臉按進熱水。”
“從那以後眼睛就燙壞了。”
陳晏手指微微蜷縮,她似乎有些可惜,“這樣啊,那抓到了嗎,就算是親姐妹也不能隨意傷人吧。”
梁方夷搖搖頭,“聽說死了。”
多的他沒再說,站起來,“陳同誌改好隨時聯係我,我先走了。”
茶館的門從外推開。
梁競舟正好和梁方夷擦肩而過。
他倆目不斜視,梁競舟鼻子塞塞,心更塞塞,“陳晏,陳三元說你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