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作風問題。
上邊調查的很快，饒是段強用身體原因各種拖延。
七月底。
天氣越來越熱。
李長青親自過來跟陳晏聊當初貪汙的證據，周明已經坦白了，包括第一次給段強送錢的時間。
其實很簡單，他表麵喊段強一聲表舅，實則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能維護下來也是用了金錢。
李長青這次來除了拿證據，還有一個事，他坐在梁家院子裏，梁競舟閑著的時候不知道從哪搬來一個大缸。
下邊鋪了一層泥，上邊種的荷花，裏邊偶爾還能看見幾尾遊動的小魚。
如今正是開花的時節。
綠油油的荷葉一片片貼在水麵，陳晏端了杯涼白開遞給李長青，他單手敲了下膝蓋，“我們提神段強身邊下屬的時候聽他提起過，段強想要殺了一個叫王三的。”
“據我所知，他是梁競舟的人，是嗎。”
陳晏坐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兩個人隔著三五步的距離，點點頭，“對。”
“不過王三逃出去了，斷了一條腿。”
李長青這次過來就是想讓王三跟著去做個人證，段強進監獄是板上釘釘了。
但如果再加上一個殺人未遂，判的肯定更嚴重。
陳晏不知道王三住哪，黑市關了之後，他們都是三天兩頭這家住幾天，那家住幾天。
梁競舟帶著梁餅子去後山拔豬草，說是務必讓他兒子吃到最新鮮的樹葉。
陳晏在隔壁叫了一聲田雲野。
讓他幫忙去山上把梁競舟喊回來。
院子裏的小花隨風搖曳，有幾株牆角的被梁餅子啃的隻剩樹幹，沒有葉子。
梁競舟回來的很快，聽說李長青的目的，他把梁餅子丟回窩裏。
“行，走吧。”
鋼鐵廠是老牌廠子。
之前撐起縣城的半壁江山，也就這兩年效益下滑。
陳晏讓門衛幫忙喊一下費紅，門衛眼神奇怪，“費紅早就不上班了，你們不知道嗎。”
陳晏一愣，門衛背著手，“她舉報了我們廠的一個領導，得罪縣長，廠裏哪還敢留她。”
梁競舟推開車門下來。
站在陳晏旁邊，給門衛遞了根煙，“那你知道在哪能找到她嗎。”
門衛態度挺好，指指街道，“這個點她應該在家吧，不遠，就在隔著一條街的員工宿舍，她爹媽留下的。”
“不過我勸你們最好離她遠點，別被拖累了。”
段強的事還沒判，廠裏不知道，以為周明有靠山，自然要明哲保身。
梁競舟淡淡道了聲謝。
車裏。
李長青也聽到了，神色憤怒，“就是因為有這種蛀蟲，下邊人才不敢反抗，出了事竟然拿員工出氣。”
“這家廠的廠子我見過，回去就通報批評。”
鋼鐵廠的員工宿舍都是老平房。
有本事的多數攢錢出去重新買或者蓋，也就家裏條件不好的才會住在這裏。
陳晏他們運氣不錯。
剛進大門就看到蹲在水龍頭旁邊洗衣服的費紅，她穿著一件半舊不新的短袖，長長的頭發束起來。
身邊還站著幾個一塊洗衣服的婦女，不過都離的挺遠。
陳晏這次空著手來的，李長青夾著公文包，幾個人剛走近，就聽到那群婦**陽怪氣。
“哎喲有些人是真不要臉，仗著有點姿色以前跟領導不清不楚的，現在領導一出事，露出真麵目了。”
“那可不，都離她遠點，要真接觸了，指不定哪天就讓她給舉報了。”
“都不在鋼鐵廠工作了咋還好意思在這住的呢，我要是她呀，早都搬走了。”
費紅搓衣服的手越來越慢。
滿臉屈辱，終於忍不住，把手裏的衣服一丟，濺起大片水花。
“這房子是我爸媽留下的，他們為鋼鐵廠奉獻一生，我憑什麽搬走！”
帶頭的婦女滿臉橫肉，哼笑一聲，“什麽奉獻一生，說的好聽，兩口子半夜在廠裏**沒注意讓機器卷死了唄。”
“呸，有什麽樣的父母就有什麽樣的閨女。”
費紅捏緊拳頭，“閉嘴，你們閉嘴，我撕爛你們的嘴！”
婦女絲毫不讓，黝黑粗壯的胳膊看起來孔武有力，“來啊，誰怕誰啊，說的就是你，天天晃悠著個大腚滿大院的轉，勾引領導還不夠，還想勾引誰啊。”
“打死你都算為民除害！”
她們人多，費紅吵不過，直到身後傳來一聲清冷的喊聲，“費紅。”
費紅眼眶通紅，要掉不掉的眼淚掛在睫毛上。
陳晏站在李長青左側，眼睛看著她，“省裏的領導來取證周明貪汙犯罪的事實，你這會有空嗎。”
李長青不愧是混官場裏，立刻擺出一個客套的笑，“費紅同誌，多虧你舉報，替國家抓出蛀蟲，維護廠裏的利益。”
“省長派我過來謝謝你呢。”
這話一出，幾個陰陽怪氣的婦女麵麵相覷，先前鬧的最大的那個黑壯壯起膽子，“啥意思，周領導不回來了嗎。”
陳晏冷冷看她一眼，“當然，他私自挪用公款，給廠裏造成極大損失，情節惡劣，肯定要判刑的。”
“你們一個個幫他說話，不知道安的是什麽心。”
這下這群婦女呆了。
反應過來急忙上前解釋，說她們都是胡說的，跟周明一點不熟，隻是平常見過幾次。
最前邊的黑壯女人更是滿臉菜色，看著李長青，“領導同誌，我也是胡說的，我就是看俺家男人老是偷瞅費紅。”
“我心裏不得勁，這才瞎胡說，你可別治我的罪，我跟費紅道歉。”
她說著就要拉費紅的胳膊，“費紅妹子，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樣，我以後再也不胡說了。”
自從周明進去之後。
費紅每天一出門都會遭受這種流言蜚語，她不是沒想過報警，但報警之後呢，她和弟弟還要生活在這裏。
這是這段時間她最舒坦的一回。
靜靜把手抽回來，費紅神色淡淡，“你們怎麽說我無所謂，但不要誹謗我爸媽。”
“他們的死不是你們隨意嘲諷的理由。”
黑壯女人神色訕訕，露出一個討好的笑，“是是是，以後肯定不會了。”
費紅端著盆，朝陳晏點點頭，“到家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