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紮在身上知道痛了。
她現在終於幡然悔悟,從車子到梁家的院子,那把傘沒替自己遮雨。
如果當初聽陳晏的直接離開,或許現在她還能有一份體麵的工作,可能父母依舊拿她賣彩禮。
但至少她有能力替自己爭一爭,而不是像如今這樣,狼狽逃離。
屋裏安靜。
隻能聽見阮悅低低的哭泣,陳晏低頭看著杯子裏上下起伏的茶葉,沒有出聲安慰。
她其實很清楚,阮悅的性格造就她如今的困局。
就算重來一遍,她依舊會走上老路,現在不過是想找個地方哭一哭,等哭夠了,她還是會聽父母的安排。
到鄉下親戚家裏,然後等待合適的機會,找一個合適的人嫁了。
杯子裏的茶水漸漸變涼。
阮悅終於收拾好心情,她抽抽鼻子,眼眶紅紅的,聲音帶著哽咽,“陳晏,謝謝你。”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做朋友,但我永遠會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
她沒說別的,起身離開。
陳晏餘光瞥了眼她的背影,就覺著好笑,她和梁競舟,竟同時得到阮悅和梁方夷的一聲謝謝。
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梁競舟迎麵撞上阮悅,側身躲過,阮悅抬頭看他一眼,對上那張和梁方夷有三分相似的臉,她瞳孔一縮,急匆匆的離開。
梁競舟到家先捧著陳晏的臉親了一口。
“車票買好了,明天下午的。”
有梁競舟幫忙,兩個人的行李半個小時就收好了。
接下來還有時間,梁競舟興致勃勃,“陳晏,出去玩吧。”
陳晏每次來海城都有事,匆匆來,匆匆走,從沒好好逛過,還不如陳願呢。
車裏放了香囊。
陳晏買的,裏邊塞的提神醒腦的花瓣。
後世繁華的海城如今初具規模,還能看見外國人在這開店,陳晏拉著梁競舟定了個小蛋糕,上邊調的紫色薰衣草。
約好等會來拿,順著黃浦江畔,初秋的天氣剛好,不冷不熱,波光粼粼的水麵如同灑上一把金銀。
河風徐徐。
兩個人並肩而行,腳步一致,梁競舟記憶裏自己很早以前就來海城,但沒有哪次像這次這樣,平和溫柔。
他眼神輕輕掃過身邊的姑娘,他倆今天穿的還是情侶裝,同樣的淺藍,偶爾衣擺交織在一起,竟分不清是誰的。
或許是身邊的人不一樣,對麵樓層恍然亮起燈光。
一層層攀爬而起,梁競舟停下腳步,陳晏不解看他,他替陳晏挽了下耳邊的碎發,眼神柔和。
“陳晏,有你真好。”
遠處傳來一聲哢嚓聲。
梁競舟眼神冷厲,一手把陳晏拉到身後,對麵拍照的年輕姑娘察覺他的動作,有點不好意思。
她穿著條紋衫和白褲子,頭發燙成時尚大卷,“別誤會,我沒惡意。”
“看你們倆太般配了,忍不住給你們倆拍了張照片,你們要是介意的話我現在就刪掉。”
陳晏從梁競舟身後探出腦袋,“我能看看嗎。”
年輕姑娘立刻點頭,“當然。”
畫麵裏。
梁競舟的側臉優越,眼神裏的愛意差點要漫出來。
陳晏挑了下眉毛,旁邊梁競舟似乎有點羞恥,摸著鼻子扭頭看向別處,愣了愣,又扭頭看回來,粗聲粗氣。
“這照片能洗出來嗎,我給你錢。”
他和陳晏的結婚照那次弄丟了,身上就沒有能用來炫耀的證據。
年輕姑娘說可以,問陳晏要了地址,她家裏是做服裝廠的,不缺錢,攝影隻是愛好。
陳晏他們馬上要回田水村。
所以留的也是那邊的地址,寄過去也要不少錢,她不想別人吃虧。
後來還是年輕姑娘靈機一動,“要不這樣吧,我看你們倆衣服款式很好看,能不能借鑒一下。”
她明明可以直接拿去用。
卻還說一聲,陳晏對服裝這塊不打算涉獵,也就沒有利益相爭,十分大方的同意了。
年輕姑娘十分高興,還要請他們吃晚飯。
不過梁競舟臉色不要好看,陳晏知道他小心眼,笑著拒絕,“不用啦,謝謝你的好意。”
“不過今天是和我愛人的兩人約會。”
年輕姑娘時髦大膽,聞言立刻豎起大拇指,“祝你們有個愉快的一天,很般配。”
晚上拿了蛋糕。
在一個很出名的飯店,梁競舟中間出去一趟,回來抱著一大捧玫瑰。
他咳嗽一聲,“之前表彰大會,看你很喜歡花。”
這捧玫瑰是他早就找人訂好的。
都是新摘的。
陳晏接過來,上邊還有露珠滾動,她眼神驚訝,回神笑起來,“怪不得今天要出來玩呢。”
梁競舟被拆穿,破罐子破摔的把麵前切好的牛排換給陳晏,“是啊是啊,我就是這麽有心機。”
陳晏衝他勾勾手指,隔著花叢親親他的嘴角,梁競舟很喜歡這種突如其來的親熱,會讓他覺著陳晏很愛很愛他。
梁競舟很快被哄好,飯後切了小蛋糕,陳晏許願,希望以後每一年,每一年都能和梁競舟在一起。
吹蠟燭前,她也替另一個陳晏許了願望。
記得開心。
走之前又去了趟梁縣長那裏,說等過年來看他,海城的生意徹底交給鷹子。
鷹子掐著陳三元的脖子來回晃悠,“憑什麽!憑什麽髒活累活都是我的!你能跟著舟哥回村裏享福!”
“我也要去!”
不管他怎麽哭唧唧,陳晏他們上了火車。
提前沒有通知王三他們,陳晏帶著梁競舟和陳三元坐牛車。
趕牛車的大爺還記得陳晏,說好久沒見她了,又聽說她要回田水村,大爺一甩鞭子,語氣羨慕。
“田水村現在可厲害了。”
“開了個大廠,可掙錢了,你們年輕人隻要認真幹,以後都是好日子。”
陳晏走時給他留了兩罐奶粉,大爺依舊沒收陳晏的坐車錢。
站在村口。
大榕樹綠油油的,石子路修的又寬又平整。
陳三元張大嘴巴,看著一輛輛進出的車子,“我是不是走的時間太久了,這還是我們村嗎。”
陳晏拎著手裏的箱子,揚起笑臉,陽光灑在臉上,她語氣輕快,“大爺不是說了嗎,以後都是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