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算什么事啊,没有预约还去干嘛?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走走走,赶紧回去,我来帮你们预约,回家等我通知。”王长辉有些懊恼,顺势就要按电梯的1楼键。
卡斯木出手更快,挡住了王长辉的手:“王局长,你刚才还说,我们怎么对孙书记的,就怎么对李尚轩。我们当初就是这么对孙书记的啊,没有预约,直捣老巢。你看,事不是成了吗?”
“那不一样。孙书记务实,不在乎这些繁枝缛节。”
吾斯曼捂嘴轻笑:“王局长,这不还有你吗?到时候实在不行,祭出你文旅局副局长的威名,他们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原来你们把我叫来,就是想找一块好用不伤手的敲门砖啊。”王长辉一声苦笑。
言语之间,电梯门开,已经到了35楼。
“宇博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几个带着冰冷色调的金属字即刻映入三人的眼帘,颇有些威势。
王长辉没想到李尚轩的公司规模竟如此之大,占据了35楼整整一层。
“我们……”吾斯曼面带微笑地对前台那位身材高挑、带着职业冷漠的小姐开口道。
可是她才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前台小姐出言打断:“请问三位有预约吗?”
王长辉眉头紧皱,心下嘀咕:“连找谁都没问,直接就问有没有预约?莫非在这儿找任何人都得先预约?好大的架子!”
“有!”吾斯曼依然保持微笑。
“小姐姓名?”
“吾斯曼。”
听到这个新疆名字,正在电脑上查找预约信息的前台小姐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吾斯曼小姐什么时候预约的?”
“昨天。”
“哦,对不起,这里的确有您预约的记录,可是预约失败。”前台小姐态度礼貌、语气冰冷。
“是吗?你知道我身边这位先生是谁吗?”吾斯曼狡黠地看了王长辉一眼。
王长辉闻言,心一紧,知道她准备抛砖引玉了。
为了配合表演,王长辉微微仰头,换上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并装模作样地捋了捋袖口和领口,连瞟都没瞟前台小姐一眼,仿佛视她为无物。
前台小姐认真打量着王长辉,估计正在脑中拼命检索着有关眼前这号人物的相貌特征和身份信息。
趁前台小姐这一愣神,吾斯曼和卡斯木相视一笑,突然绕过前台,疾步走进了公司。
王长辉一惊,随即忍不住在心里笑道:“这两个姑娘还当真古灵精怪,她们这是拿我抛砖引路啊。”
前台小姐同样大惊失色,连忙踩着高跟鞋追了上去:“两位小姐,没有预约,你们不能进去。”
吾斯曼和卡斯木才不管那么多,北方游牧民族的血脉顷刻间觉醒,立刻快速游牧过公共办公区,来到了独立办公区。
她们一边找寻办公室门口的牌子,一边大声喊道:“李尚轩,李尚轩!”
王长辉见状,笑着跟了上去。
他快步跑到前台小姐的身前,故意放慢脚步,挡住前台小姐曲折前进的路线,掩护吾斯曼她们能从容不迫地在独立办公区耐心寻找、呐喊。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被禁锢已久的天性全部释放了出来,不再顾虑身份、工作、影响、面子……
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以随心所欲、放开手脚,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
这种感觉太好了!
“是年轻的感觉!想做什么就尽情去做,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也不必在意后果。”被工作和生活束缚已久的王长辉欣喜地想道。
生活,就应该多一些随性!
王长辉看着眼前两个女孩奔忙的身影,突然心生感激,是她们让他忽然砸碎了被常年工作所紧紧套在灵魂上的枷锁,获得了心灵上的片刻自由。
即使这种短暂的自由,在重回体制后,又得小心翼翼地关进笼中。
“谁啊,在公司大喊大叫!还要不要人安心工作了!”
一间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位上身穿着白色麻布中式宽松短袖,下身着一条灰色麻布宽松长裤,脚踏一双黑色布鞋的中年男子从办公室里探出了头。
他头顶油光锃亮,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下颚长须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李尚轩!李老师好,我们是专程来找你的。”
吾斯曼和卡斯木早已在各种刊物上熟悉了李尚轩那副独特的长相,欣喜地跑上前去,紧紧握住了李尚轩的手。
李尚轩一脸疑惑:“你们是?”
这时,前台小姐也终于越过了王长辉这道磨人的防线,快步上前,一脸歉意:“李总,不好意思,事发突然,我没拦住她们。”
吾斯曼律师出身,知道先发制人的道理,再加上本就伶牙俐齿,还没等李尚轩开口,就抢着说道:“李总,我们来自新疆喀什,有一场喀什和上海联合举办的盛大活动,急需得到你的帮助。”
吾斯曼说完,立刻指了指身旁的王长辉,话锋一转:“这位王长辉先生,是这次活动的官方代表人,受两地政府委派,专程来请李总面授机宜。王局长身兼两地要职,是喀什地区上海援疆前指文化工作负责人,也是上海文旅局的领导。”
吾斯曼生怕自己分量不够,只好拿王长辉来凑,一见面就搬出王长辉这座靠山。
王长辉尴尬又无奈地笑了笑,立刻就完成了从板砖到靠山的身份转变,脸上随即挂上职业般的微笑,并局里局气地伸出了手。
李尚轩握住他的手,笑了:“王局长,闻名不如一见,我可是早已听说过你的大名。”
王长辉心中一惊、一喜。
惊的是自己竟然美名远扬,连李尚轩这个行业翘楚都有所耳闻。
喜的是李尚轩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总得给三分薄面,点拨这事他总不好拒绝。
“是吗?荣幸之至。”王长辉谦虚道。
“行了,你去忙吧。”李尚轩朝前台小姐挥了挥,转身微笑着朝过道幽深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三位请随我来,有什么事,我们会议室里详谈。”
三人闻言,均心花怒放。
卡斯木更是在心中暗自惊喜:“外界不是传言李尚轩从不轻易露面、很难见到吗?看来那是战术使用不当。”
她又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旁的王长辉,心道:“王局长真是一员福将,我俩从喀什调兵遣将,也算是运筹帷幄。首战用他,用他必见啊。”
想到此,卡斯木忍不住捂嘴轻笑。
王长辉见她突然喜不自胜地笑出声来,心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劝你不要太年轻,这李尚轩虽看着恭敬,但人家接不接招还不一定。得笑到最后,才笑得最甜。”
王长辉要是知道卡斯木在心里把他看作了吉祥物,态度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吉祥。
四人在会议室里坐定。
吾斯曼作为主讲人,把嘉年华设想的丰富多彩的活动内容和一片空白的策划案娓娓道来。
李尚轩全程不发一语,连一个多余的动作和表情都没有,只有镜片后的小眼睛闪闪发光。
吾斯曼一讲完,会议室便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总,谢谢您耐心的聆听。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听听您的意见。您哪怕给予一点儿指导和点拨,对我们来说都是巨大的帮助。”见李尚轩如老僧坐定一般竟微微闭上了双眼,卡斯木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儿耐性,出言相求。
可李尚轩充耳不闻,像没听见似的,依然闭目、静坐、放空。
良久,他忽然站起身来,一边缓缓捋着下颚的胡须,一边疾步走出了会议室。
一声未吭、只字未留!
会议室的门在他身后徐徐关上,三个人的脸上同时爬上窘迫之色,仿佛看到求助之门也关闭得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