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安见好就收,对沈玉柔道:
“那就多谢柔娘了。”
他抬起手,伸向沈玉柔,一副理所应当由她帮忙的样子。
沈玉柔也没推脱。再次上前,扶他起身。
这次,待谢知安站好后,她没急着松手。而是驮着他沉重的身躯,一步步将人掺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的车厢本就不算大,谢知安坐进去后,更显得局促。
很明显,它再坐不下主仆四人了。
沈玉柔索性将秋月和碧环打发回客舍,收拾东西去了。
而她和碧瑶一路驾着马车,送谢知安向西行去。
一路上,谢知安多次将话题往贺冽霆的身上引,寻问沈玉柔是否又寻到了护她爱她的知心人。
沈玉柔并不知道谢知安认识贺冽霆,更没往那边去想。
只以为谢知安是想与自己复合。
于是爱搭不理地说了句,“我自己一个人挺好。”
谢知安讪讪地闭了嘴,心里却乐开了花。
原来是已经被甩掉了。
离谢家旧宅的门口还有段距离,谢知安就让沈玉柔停了车。
“就送到这儿吧,多谢你了,柔娘。”
沈玉柔有些不放心,还想将他送进门去。谢知安却动作利落地下了马车。
“休息了这一路,我感觉好多了,我自己走进去就行。”
他可不能让沈玉柔进门,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娇滴滴的侍妾呢。
这要是被她发现了,以后的戏,他还要怎么唱。
沈玉柔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再麻烦自己,坚持道:
“没关系,我送你吧,正好我也想去看看芳盈。”
谢知安瞥了一眼谢宅的大门,生怕有人会迎出来,漏了他的底。他僵硬着声音,道:
“芳盈……芳盈一早就出去玩儿了,这会儿应该还没回来。”
沈玉柔“哦”了一声。
谢知安将沈玉柔一闪而过的失落看在眼里,他眼珠一转,提议道,
“要不你明日再来,明日,我让芳盈在家等你。”
到时候,他提前把两名侍妾打发出门便是了。
沈玉柔想了想,又重新靠坐进马车的车厢里。
“还是算了吧,明日,我就要回沈府去了,出门多有不便。”
谢知安扒上车厢的车门。
“其实,芳盈也想你的,如果有时间,就回来看看她吧。”
沈玉柔的心因他这句话再次软了下来。
“她……也有想过我吗?”
“当然,”谢知安十分笃定地说,“你可是芳盈最重要的人之一。”
对于谢知安的话,沈玉柔深信不疑。
谢芳盈也算是沈玉柔看着长大的。
对于她的性子,沈玉柔自认很是了解。
如所有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一样,谢芳盈是骄傲的。
即使心里想与她和解,大概也不愿做那个先低头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由她沈玉柔来铺设这个台阶。
沈玉柔的心情轻快起来,主动提议道,
“那不如后日吧,你让芳盈来织梦成衣铺找我。”
沈玉柔想得简单。
以为她们一块儿逛逛街,买些胭脂首饰,两人之间的坚冰也就能破了。
谢知安连连点头,“好,好,好,等芳盈晚上回来,我便告诉她,她指定高兴。”
目的达到,谢知安扶着马车的手也松了力道,“那你们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沈玉柔微微点头,算是道谢,也算是告别。
碧瑶放下车帘,逆着泛红的霞光,挥鞭起程。
马车刚走出不远,两个妩媚妖娆的女子就从谢府的门里挤了出来。
她们一左一右靠在谢知安的身上,
“爷,刚才马车里的,是什么人呢?”
“爷,您再看,我们姐妹可要吃醋了呢。”
谢知安在两人不断扭动的腰间各自揉捏了一把。
“你们两个妖精,哪门子的飞醋都吃!她呀,可是能让你们当上官姨娘。”
穿蓝衣的女子立即惊讶地长大了嘴。
“啊,这么厉害!那我们,没有误了爷的事儿吧?”
谢知安低头便在她的嘴上嘬了嘬,
“算你们两个机灵,没有出来!没误爷的事儿!”
灰衣女子不甘示弱地往谢知安的怀里拱了拱。“爷出去一天也累了,快进屋歇歇吧。”
谢知安自然明白她的暗示,他畅快地哈哈大笑,拢着人就往屋里去了。
沈玉柔与碧瑶赶回客舍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再往沈家赶,就务必要行一段夜路。
此时,襁褓中的幼子称帝的消息,已传遍邺京城。
整个邺京城陷入了沮丧的安静中,比先帝驾崩时更甚。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也像是猛兽扑食前的虎视眈眈。
在这新旧交替的敏感时点,沈玉柔不敢冒险。索性将行程延后到了第二日。
实际上,郦贵妃也怕这个时候,会有一些人跳出来与新政为敌。
为了树立幼帝在百姓中的形象。
郦贵妃以新帝的名义,连夜下旨。
赐封各位皇子为亲王,并赏赐封地,泽荫后世。所有皇子,即刻出发。
皇子们已被软禁多日。早已吓破了胆。
接到这个旨意后,全都马不停蹄地逃离了邺京城。
生怕郦贵妃下一刻便会反悔,又想取了他们的性命。
当然,贺冽霆是个例外。
郦贵妃不敢把他放出邺京城,恰好,他自己又眷恋花丛,不愿离开。
于是,她在邺京城内,给贺冽霆赐了一座新的府邸,加封“礼亲王”。
旨意送往了潇湘馆。
潇湘馆内,是与整个邺京城格格不入的歌舞升平。
前来颁发旨意的宦官喊了好几遍,都没有将烂醉的贺冽霆叫醒。
那宦官摇着头,也不再叫了。直接宣读起旨意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尔皇兄贺冽霆,乃朕之兄长。恭而有礼,修身洁行。特赐封尔为礼亲王。赏府邸一座。”
宣读完旨意,那宦官身后的一群人又上前,奉上了好些金银首饰。
“这些,都是陛下给您的贺礼,明日,您就可以带着您的妾室们,回礼亲王府了。”
宦官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祝您和您的庶福晋们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这时,躺在榻上的贺冽霆翻了个身,一个飞脚,不偏不倚地踹到了那宦官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