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麻木撥弄琴弦的男人,驀地抬頭,看向來人。
他手指著裴克己,張大嘴巴,發出幾聲嘶啞憤懣的低吼,奮力把琴朝來者扔去。
何須費勁周章去京城報仇,天無絕人之路,居然在此處碰到害自己落到這下場的人。
裴克己身著一襲玄色外披,端立房中,絲毫未被剛才的笨重動作傷到。
一把琴橫在門前,弦斷琴裂。
聽到動靜,衝進來個天上軒的女伶人,見到破琴,朝著琴師就是幾記響亮耳光。
“你皮癢啊,又想挨主事兒打了?”
她連忙向肅王懇求,“肅王爺,這人腦袋不太正常。奴擔心他再冒犯您,讓奴把他帶走吧。”
“不必了。廳堂正有要事在議,本王暫且在此處看著他。”
女伶人悻然謝過,萬一耽誤了議事,費力不討好,隻能回頭剜了琴師一眼,狠狠教訓:“再不老實,明兒我勸主事的把你賣到窯子去。”
琴師聞言,渾身如篩糠般顫抖起來。
他又驚又憤,起身向罪魁禍首揮出全力一擊。
這拳的力度讓人發笑,隻用手指一抵,琴師反而踉蹌倒地,吃痛地嗚咽起來。
“從前,你很愛去那些花柳巷醉臥溫柔鄉,如今怎麽沒有興致了?”
裴克己俯身看著他,男人早已失去往日的風光,隻剩一張因挨餓麵黃肌瘦的臉,身著透膚薄衫,與從前判若兩人。
“昔日你有名有姓,有你引以為豪的身份。”
琴師的眼神怒到幾乎要滴血,他可是大燕皇室唯一的繼承者,大皇子裴禕!
什麽都失去了,一無所有,連屬於自己的姓名都給了他人。
“地牢的日子,遠沒有現在的花樓難捱吧?”
不提便罷,琴師喉嚨裏翻滾著沉重喘息,事情會變成這樣,都要從逃出地牢那天說起。
細細回想,隻怕當時連看守的侍衛疏忽,一切的一切都是提前設計好的,隻等他跨出地牢的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