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魏家的馬車漸漸遠去。
行至街尾拐角處,還能聽見魏蘭璋在車上叨叨地叫罵著,說薑家女都是鄉野潑婦,誰娶誰倒黴一輩子。
這一夜,下了半日的雪終於停了。
薑穗穗擎著絳紗燈,穿過燈火通明的長廊,一路走至西院。
這是薑宅最偏隅的角落,隔著冰封的池塘,再往前是奴仆居住的院子。
薑金裕被暫時安置在這裏。
舊屋影影倬倬,虞氏正指揮著仆從手忙腳亂地熏艾除穢,她們全都按照薑穗穗的指示,用厚厚的布條蒙住口鼻,阻止疫病傳播。
“太姑奶奶,您就別進來了,擔心身體。”虞氏被煙熏嗆得直咳嗽。
盡管裏麵住著自己的女兒,虞氏還是很謹慎地站在院外,始終不踏入房門一步,主打一個惜命。
“無妨,我有幾句話要問三姑娘。”
薑穗穗徑直往裏屋走去,快到院牆下時,不遠處的窗戶陡然撐開半扇,一道身影出現於窗邊。
“太姑奶奶,咱們就這樣聊吧。”
薑金裕承認,昨兒見到薑穗穗時,起了歹意。她被壓抑得太久太久,每日在昏天暗地的祠堂裏,除了父母大夫,再難見到一個活人。
當一個青春靚麗又健康的女娃和男娃站在她麵前時,叫她如何不狠不妒忌?
她想讓他倆也感染笑麵疫。
但到了今日她方知,自己簡直就是小人之心,差點害了救命恩人!
以後,她決不會讓薑穗穗受到任何侮辱和傷害。
薑穗穗見她如是說,便停住腳步,站在院牆邊的紅梅下。
“三姑娘,我聽說你三月前就自稱前往外祖父家探親,所以,真實情況是那時你就染了病嗎?”
“是的,我清楚地記得那是八月末,娘親院裏的桂花開到第三棵的時候,我身上就不舒服起來。”
薑金裕的目光漸漸投向遠處,泛著濃鬱的憂傷和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