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阳寨,破落的土屋里。
“格老子的真有钱!”
刘老二仰头灌口酒,一抹嘴骂骂咧咧,“竟然出两千两让人抢劫!”
“从来都是咱抢那些猪门…什么臭来着,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送上门让人抢的!”
他挠挠咯吱窝,脏着手从桌上摸了个窝窝头啃了口,挤眉弄眼看向桌面上方,眼神贪婪。
“老大,咱要不要,顺手把那人一起抢了?”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当给咱兄弟攒老婆本了!”
“滚边去吃!老子跟你说了多少遍,别用你那臭手摸盆里的窝头!”
魁梧的像头熊的金老大嫌弃皱眉,抬脚踹到他屁股上,破口大骂道,“就你那眼瞎的,还一起抢了!”
“没看出来那来的人是什么路数吗?”
“他们没穿那身皮,老子也能看出来他们是官家人!”
“这次咱拿钱办事,你给老子老实点,小心多嘴了被灭口!”
“是是是。”
刘老二无赖坐地上捂着屁股,瞪着跟蛤蟆一样的突眼,不甘心嘀咕道,“要我说,老大你就是穷讲究!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金老大眼一横扫过来,声音低沉威胁道,“有什么不满意的,大大方方说出来!别跟个娘们似的。”
“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谁这么倒霉得罪贵人了?”
刘老二心虚缩脖子,嘿嘿一笑搓着手指缝的黑泥回道。
昏黄的烛影摇晃。
金老大把划肉的匕首拍在桌上,无所谓嘲讽道,“管他是谁?狗咬狗罢了。”
“咱们不干,死的就是咱们,既然这样,还不如给他们个痛快!”
“也是!”
刘老二猛地跳起来,举起拿着窝窝头的手,面部狰狞喊道,“干他娘的!”
一夜无话。
清晨冰凉的风吹过,带着干燥的空气,涌入鼻腔。
卢静竹裹着李琼英带来的披风,从白瓶里挖一勺蛇油膏涂到脸上,眼里露出怀念感慨道,“终于要到地方了。”
吴洲承谷关。
是她和丈夫呆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没想到这次重回旧地,竟是以罪臣的身份。
好在一家人齐全,以后的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老夫人没她这么乐观,眼神忧愁看向李琼英。
李琼英拍拍腰间鼓起的部分,示意她们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明嘉许在知道她们可能会再遭遇危险时,特意给女眷准备了一批辣椒水,防狼喷雾,电击棒之类的小型防身工具。
她昨晚已经给全家演示了一遍。
“哎,你们自己要小心。”
老夫人心下安定了些,哀愁叹口气。
她一个老婆子不担心。
但琼英和她爹,还有报鸿,不知道今晚又得受多少伤!
李琼英大大咧咧地笑了笑,“您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只要她在,以她几十倍于之前的身体素质,除非是来了几百上千人,不然怎么也能护住家人。
一旁不远处。
李忠胜拍拍李报鸿的腿,黑脸认真吩咐道,“真来人了,我去追击头领斩首,你装瘸等机会,琼英守在你旁边护住你娘她们!”
“谨记,别冲动!”
他会尽快解决头领,等人一死,剩下的不过是一盘散沙。
李报鸿头发散乱,眼神却异常冷静坚毅。
“您放心,封景同不会对琼英出手,她护着女眷最合适,我这边尽量撑久点,关键时刻给您分散注意力。”
他瞥了眼几步远神情低落的陈佳楠,眼里闪过一丝痛意。
又到了每年这个时候。
“霜降了。”
陈佳楠抱着小梦旋,怔愣看着地面那株叶面泛白霜的枯草。
“他在下面还好吗?”
她含泪低头亲吻女儿的发丝,怀念笑道,“求你爹爹保佑我们吧,他该是不想这么快和我们团聚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丈夫明明出生在将门,却长着一副书生似的清俊脸。
害得她初次见面,脑子一热就把人掳回寨里,好声好气哄着成了亲。
却没想到一次意外,赔上了她的一生。
想到现在已经从良,种田,当兵,经商的爹爹和叔伯们。
陈佳楠对回到承谷关,竟有了些怯意。
小梦旋沉默抱住她,闭上眼轻声道,“我会一直陪着娘,爹爹也会在天上保佑我们的。”
“啪啪啪~”
李琼英看气氛不对,连忙拍手喊道,“家人们,今晚吃饺子怎么样?”
老夫人笑的皱纹都要被抚平了,“这哪有流放的样子!还能挑菜了!”
“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明小子!”
自从李琼英暗示告诉她们,这些东西都是一个姓明的好心人送来的,全家都对明嘉许产生了巨大的好感。
除了对所有靠近女儿的男人,都抱有极大警惕心的李忠胜。
见过封景同翻脸不认人的样子,他现在看哪个男人都不顺眼。
“当然,我一定把您的话转达给他!”
李琼英毫不犹豫点头。
她拿出用顺手的水笔和便签纸,笑着问道,“你们都想吃什么馅的?我记一下。”
“琼英姐,我要韭菜鸡蛋的!”
“玉米猪肉!”
“酸菜猪肉!”
……
一行人在警惕中,走了一天。
直至夜幕降临,不论是衙役,还是封景同都没任何行动。
李忠胜放下板车,刚想和女儿交流一下。
封景同亲自带着侍卫走了过来。
他挥手示意侍卫,将一些放在木盒里的饭菜递给老夫人。
“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今日难得过节,柔儿有话想和琼英聊聊。”
“还请老夫人割爱,说不定还能解除两人的误会。”
侍卫不等人拒绝,几下打开一个折叠木桌,将饭菜全部布置好,收手站回原地。
老夫人几人面面相觑。
他想支走她?
李琼英狐狸眼警惕地微眯,担心距离太远出问题,不太想答应。
但封景同既然来了,就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强势上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睛深情说道,“琼英,吴洲到了,我们也该谈谈上次聊的事了。”
“景王府很快要到了,你没有改变心意吧?”
“当然!”
李琼英深深看他一眼。
这是他自己送上门的,赶不来,她也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封景同不知道她想什么,立刻温柔笑着伸手道,“那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