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月身子一晃,险些站不稳。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与宋应珩的每一次相见。
她觉得一切犹如上天安排的缘分。
先前她闹着让父亲托人来王府说亲,结果被王妃娘娘拒了,说世子要一心读书,暂不考虑婚姻大事。
她信了,只以为是机缘未到,再等等就是了。
可没过多久,竟传来宁王世子准备娶亲的消息,她难以置信。
待消息确实,她用计出现在何夕染的面前,想知道她一个身份低贱之人,究竟凭什么。
一看之下才知,何夕染无非是脸蛋比她漂亮几分,身段比她妖娆一些。
除此之外,既不懂得诗词歌赋,也不懂得琴棋书画。
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光风霁月的世子爷?
她相信,他即便娶了何夕染,也定然会很快厌倦。
她在他们成亲后一段时间,找各种由头上门来,就想等着某一日亲眼看到世子爷厌倦了何夕染。
果然,每次她来,都见不到世子陪着何夕染。
她虽然失望见不到世子,心中却也越来越笃定,世子对何夕染的新鲜已过,已经开始厌倦她了。
她心中燃着希望。
一个男人厌倦了旧的,定然会喜欢上新的。
而她,还是一个与他颇有缘分的新的……
为了宋应珩,她愿意放下身份,做侧妃做妾都没关系,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
却怎么都没料到,他竟然连记都不记得她……真是可笑!
江安月失神的坐回到椅子上,心中一阵揪痛。
耳旁两人似乎并没留意到她的失态。
“染染,你瞧我今日给你买了什么?”宋应珩的声音热切又温柔,却不是对着她。
“又是金钗?世子爷,你都给我买了不下十只金钗了……我就一颗头,哪里戴得了如此多?”何夕染哑然失笑。
“我不管,反正我见它精致,就觉得应该是你的!”宋应珩宠溺又霸道。
“都是身外之物,我不在意,只要世子爷你的心是我的就好了…….”
两人旁若无人,越说越肉麻,宋应珩甚至亲昵地揽着何夕染的腰。
两人这样的亲密,犹如利刃深深的刺入江安月的心里,她再也待不下去。
她白着脸站起身,“我想起来,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言罢,逃一般地离去。
“现在她应该不会轻易再来了。”望着江安月的背影,何夕染唇角抿唇笑道。
“还是你有办法。”宋应珩揽在何夕染腰部的手臂紧了紧。
何夕染慌忙挣脱出来,“好了,世子爷可以去忙了。”
宋应珩最近越来越不像个一心要做和尚的人了,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情绪让她不禁脸红心跳……
“我今日无事。”宋应珩破天荒的说道。
“哦,那世子爷自便,我回去一趟何家看看以安这两日如何了。”何夕染言罢,转头吩咐绿荫叫人去备马车。
等到马车备好,何夕染要上车,才发现宋应珩也跟了来。
“我陪你一起。”不等何夕染同意,宋应珩就先一步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氛围怪异得让人不自在,所幸二人都没有说话。
二人一路无语。
到了何家,意外看到洛云舟正陪着何以安在院子里下棋。
几日不见,何以安竟然学会了下棋,这让何夕染心中一阵惊喜。
张妈妈将何夕染拉到一边,一脸骄傲,“都是洛神医教的,安哥儿学得可快了,洛神医直夸安哥儿聪明呢!”
何夕染没有打断二人,待到一局结束,方才上前恭敬的行礼,“有劳洛神医了。”
洛云舟抬头,眼神却很快落在了何夕染身后正盯着他看的宋应珩身上,“这位是?”
何夕染未及言语,宋应珩已经走上前来,站在她的身旁,“我是安哥儿的姐夫。”
洛云舟拱手,“原来是世子爷,久仰。”
宋应珩无声还礼。
眼见二人彼此相望,久久没有收回目光,何夕染打破尴尬,“洛神医,以安这几日可有好转?”
洛云舟蹙眉,“别叫我神医,我不喜欢听,你我也算有缘,往后就叫我洛大哥吧。”
何夕染只得应允,“好,洛大哥。”
话音才落,便听得旁边宋应珩轻咳一声,何夕染侧头,见他脸色有些难看。
“安哥儿这几日已经好多了,喉头部分的凸起已消了一半,看起来,即便是用慢一些的法子,也勿需一月便可开口说话。”洛云舟的话将何夕染的注意力拉回来。
“那真是太好了。”何夕染由衷地高兴。
“另外还有一些事,我需要单独与你交代,请随我来。”洛云舟起身说道。
“好。”何夕染转头要跟着洛云舟去屋里,却冷不防被宋应珩伸手扯住了衣袖。
“是什么话,神医不能当着我这个姐夫的面说吗?”宋应珩神色里分明有不满。
洛云舟看了看宋应珩,又看了看何夕染,淡淡一笑没有言语,径直回了屋。
何夕染甩开宋应珩的手,“世子爷,劳烦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宋应珩的戏有些过分了。
明明只是一笔买卖,却要演得和真的夫妻一般,会拈酸吃醋……
何夕染跟在洛云舟身后去了屋里,只留下脸色铁青的宋应珩。
即便半刻钟后,何夕染从洛云舟的屋里出来,宋应珩的脸色也没能好起来。
何夕染没有理会他。
眼下正是为弟弟医治的关键时间,她的关注点都在弟弟的病情上。
宋应珩别别扭扭的跟在何夕染身边,不过没大一会儿功夫,苍越匆匆过来凑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似是有十分要紧的事,他无奈的看了看何夕染,转身离开。
临走吩咐云影,“提醒些世子妃,叫她早日回府,外面不安全。”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应珩并没有回来,何夕染问了云影,云影摇头,“主子的事,不是奴婢该过问的,奴婢只管听命。”
一直到了夜里,依旧不见宋应珩回来。
何夕染原本等着,可等着等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五更时分,何夕染被一阵粗重的喘息声惊醒。
她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曙光,看见宋应珩熟悉的身影斜倚在榻边,口中咬紧锦被的一角,正在拔去胸前的一支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