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彻在不远处静静地站着,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的脸上满是凝重的神色,眉头微微皱着,眼神里透着深深的忧虑。
看着眼前这混乱又令人揪心的一幕,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缓缓走了出来,走到沈夫人身边,轻轻扶住她,安抚似的开口说道:
“娘,您先别着急,别哭坏了身子。我去景王府,去求景王,去求华儿。景王向来心怀大义,说不定他会有办法帮咱们救出歌儿呢,您就先放宽心吧。”
他的声音虽然平稳,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却还是泄露了他心底的紧张与不安,只是此刻,他只能强装镇定,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就这么陷入绝境。
此时的沈姝华正慵懒地坐在卧房内那雕花的檀木椅上,桌上摆放着几碟精致的茶点,散发着阵阵诱人的甜香。
她一边慢悠悠地品尝着茶点,那动作优雅又闲适,一边同坐在一旁的云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当下这令人头疼的事儿。
“你说沈瑶歌是什么时候同靖王扯上关系的呀,这事儿可太蹊跷了。莫非是进沈家之前?可靖王是如何知道沈瑶歌是沈家的真千金呢?按理说,这事儿知道的人可不多,中间肯定是有什么咱们还没察觉到的环节。”
沈姝华微微歪着脑袋,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透着思索的光芒,那模样仿佛是在努力拼凑着一块复杂拼图的碎片,只是此刻还缺了不少关键的部分,她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在心里琢磨着些什么。
云翳坐在那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带着几分凝重的神色。
他欲言又止,嘴唇微微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又像是顾虑着什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出言道:
“我这边查到了些蛛丝马迹,只是目前还不太确定,毕竟这事儿牵扯甚广,各方势力都搅和在里面,错综复杂的。不过审讯那日,在公堂之上,应当能从那些相关人等的口中找出些确凿的证据来,到时候真相如何,想必就能大白于天下了。”
沈姝华听了,轻轻点了点头,她对云翳向来是极为信任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便不疑有他,当下也就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又拿起一块茶点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着。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先是恭敬地朝着屋内的沈姝华和云翳行了个礼,然后便凑到丫鬟春草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着些什么。
只见春草一边听着,一边不时地点点头,脸上的神色也随着小厮的话语变得越发郑重起来。
过了片刻,小厮说完便退到了一旁,春草这才朝着沈姝华走了过来,微微欠身,开口问道:
“主子,沈公子说要见您,您看……”
云翳没等沈姝华回话,便率先开口说道:
“请去偏厅吧,稍后我们一起过去。”
他的语气里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眼神里也隐隐带着几分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什么决定一般。
春草见沈姝华微微点了头,默许了这个安排,便赶忙抬脚出去,按照云翳的吩咐去安排了。
沈姝华这才抬眼看了云翳一眼,眼眸里透着些许疑惑,不明白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毕竟她与沈彻也算是亲人一场,之前和沈彻打交道的时候,大多都是她自己应对,云翳鲜少这般主动提出要一起去见沈彻的情况。
“他向来对你态度不好,以往那些事儿我也都看在眼里。如今他找上门来,也不知道是所为何事,我怕他言语间又会冒犯到你,有我在,我也能护着你些。”
云翳看着沈姝华那疑惑的眼神,便开口解释道,他的声音温柔又带着关切,那看向沈姝华的眼神里满是宠溺,仿佛只要是涉及到她的事儿,他都会这般用心去考虑,去保护她不受任何的委屈。
沈姝华听了他的解释,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对接下来要去见沈彻的事儿,也多了几分底气,毕竟身边有云翳陪着。
不多时,沈彻一路匆匆,怀着满心的忐忑与期待,一同来到了景王府的偏厅。
沈姝华二人踏入这偏厅时,周围的氛围似乎都透着一股静谧,却又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沈彻低垂着眼眸,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将他眼底的情绪遮掩了几分。
他看起来心情不太畅快,眉头微微皱着,嘴唇也紧紧地抿着,整个人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不知在想着什么,竟是连沈姝华和云翳已然到了这偏厅都没有发觉。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只有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这空间里轻轻回**着。
“沈公子寻来所为何事?”
沈姝华入座,端坐在一旁,其实心里已然猜到了大概,却还是明知故问,缓缓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在这略显安静的偏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只是那语调里听不出什么波澜,平静得如同没有一丝涟漪的湖面。
沈彻猛地一惊,像是从一场深沉的梦境中被骤然唤醒一般,身子微微一震,这才意识到二人已然到了此处。
他赶忙收敛了一下心神,脸上露出一丝略显局促的神色,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行礼,开口说道:
“见过景王、景王妃。”
他微微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着接下来的话语,过了片刻,才犹疑着继续开口道:
“我来是想问问景王妃那日的事情,我家小妹向来甚是胆小,平日里就只喜欢待在自己的闺房之中,摆弄些针线女红之类的,根本不爱交际。她又怎会与靖王扯上关系呢,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还望景王妃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告知一二。”
沈彻说着说着,情绪便有些急切起来,不自觉地又上前走了两步,那眼神里满是恳切与期盼,仿佛只要沈姝华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能立刻将他妹妹从那危险的境地中解救出来一般。
沈姝华见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云翳一直坐在一旁,将这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他眼神一凛,瞬间伸手护住了沈姝华,那宽厚而有力的手掌轻轻地搭在沈姝华的肩头,带着一种无声却又坚定的守护之意。
这一幕落入沈彻的眼中,令他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不已。
他的脸上一阵发烫,那原本带着恳切的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想起从前自己对沈姝华的态度,总是带着几分轻视和恼恨,觉得她娇纵善妒,总是针对沈瑶歌,甚至在很多场合都不曾给过她好脸色。
可如今,时过境迁,自己却要为了妹妹的事情来求她帮忙,而且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同她好好说过话了。
一时间,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一般,闷闷的,有些难受,那复杂的情绪在心底交织缠绕,让他都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昨日的事情,相信沈公子已然听说,如今这局势已然如此,至于旁的,我就没有话语权了。两日后自有皇上定夺,沈公子便是来问我,也不会有结果。”
沈姝华看着沈彻那略显窘迫的模样,心中虽也有些感慨,但面上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神情。
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不悲不喜,没有任何感情起伏,就好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寻常之事一般。
可那话语里的意思却也明确地告诉沈彻,在这件事上,她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我倒是想问沈公子一言,”
云翳缓缓开口,那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仿佛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地砸落在这偏厅之中。
他微微抬眸,眼神淡淡扫向沈彻,那目光犹如实质一般,似是要穿透沈彻的内心,将他心底那些隐藏的秘密全都窥探出来。
偏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原本就静谧的空间此刻更是仿若凝固了一般,只剩下众人那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沈彻只觉得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就好似寒冬腊月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他从心底泛起一股寒意,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蹿,直让他心头发寒,就连身上的汗毛都不受控制地倒竖了起来。
云翳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沈彻,继续说道:
“亲卫前些日子在巡查之时,截获了一只正往京城中来的信鸽,那信鸽看着颇为普通,可在它腿上绑着的信件却是引人深思。
那信件瞧着是从西凉那边送来的,上面只瞧见了一个沈字,字迹倒是颇为规整,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似乎......会连累沈家。”
云翳说到这儿,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神依旧紧紧锁在沈彻身上,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不知这与沈公子是否有关?沈公子向来在这京城之中也算是颇有名望之人,行事也是光明磊落,想来若是与公子无关,那定是有人冒用了沈字,想要混淆视听,可若是有关……”
云翳的话语没有说完,却像是给沈彻抛下了一个大大的悬念,让他越发地紧张起来,额头上都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那双手也不自觉地微微握紧,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云翳这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藏玄机的质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