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林芝几人闹到九点多才离开,蜡烛换了一批又一批,得亏来时带了手电,不然回去又得摸黑。
如今两人的关系在这小圈子里已经公开,顾深也歇了单独离开知青所的想法,即便是去土房子那里,有了前车之鉴,估计林芝跟叶啸也不会信。
就这样,而后几天,于念安难得空闲下来。
正巧上回从县里带回来的那批布,自己还不会裁,她直接去厨房拎了些鸡蛋,揣着其中一块布就打算出门找春杏婶学学。
农忙已经过去,春杏婶闲在家,也就偶尔做做酱菜,于念安过去时,她正跟建平叔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院门没关,正好看见于念安进来的身影。
“妮子,你咋来了?”春杏婶一起身,从旁边拖出个凳子,“来,快坐!”
“婶子,我来是想跟你学学这做衣服的手艺,没打扰吧。”
说着,于念安就将手里装鸡蛋的篮子放在她手中,玩笑着开口,“也不白学,这是学费,婶子可别嫌弃啊。”
那布被她夹在腋窝下,挺大一块,刚进院子时春杏婶就看见了,从而忽视掉那篮子。
如今拿在手中,她掂了掂,还有点分量,直接掀开盖在最上面的干茅草,圆滚滚的鸡蛋露了出来。
这东西可是稀罕物,有些人家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吃上点儿,如今于念安一出手,就是这半篮子,如此手笔,倒给她吓了一跳,连忙塞回她手里,摆手道:“妮子啊,你快拿回去,做衣服就顺嘴的事儿,你说一声就成,犯不着这样,留着你自己吃,养养身子。”
春杏婶可没忘记上回这丫头来事儿时,疼的那副样子,一看就得需要好好调养着。
再说了,她也不缺这些,自家为民上回稍信儿来说过,这念丫头是个好的,至于怎么个好法她不懂,但她知道,她儿子赚了一大笔钱,都多亏了念丫头,还有村里那些红薯。
做衣服多简单的事儿,这要是收了,那不就是缺心眼嘛。
但于念安好说歹说,还是让春杏婶把鸡蛋给收下了。
想着顾深说的,先不让村里人知道两人的关系,她这回来,是打着给自己做冬衣的名头。
“嗯,妮子确实比去年长高不少,是该做件新衣。”春杏婶打量着她,满意地点点头,“放心吧,婶子保证给你教会,今后准不缺衣服穿!”
那篮子鸡蛋被建平叔拎去了厨房,而后坐在了屋檐下,将院子的空间留给了她俩。
于念安手巧,又十分聪明,一上午时间已经勉强学会了如何裁衣,至于缝制,以往的独居经验,她也会个一二,中午是被春杏婶留在了家中吃饭。
一整天,倒是从0基础踏进了门。
这衣服也约莫有个思路,将裁剪下来的布块都做好记录,只差回去挨个缝上,再用棉花添上。
顾深那里有棉花票,还不少,上回她就瞧见过,等衣服都缝制差不多,下一次去县里,就全置换掉,自己这段时间努努力,应该能赶在下雪之前将这批冬衣都做好。
之前去过土房子,但当时并不知道那是顾深的家人,而如今他俩都在一起了,也没正式见过面,就借着这送衣服的机会,露个面。
接下来三天,于念安都在自己的院中,得亏春杏婶给了她一个顶针神器,不然这手指头估计有的罪受。
第三天下午,顾深难得从知青所过来,瞧着这许久不见的人,于念安打趣着:“哟,我还以为你忘记来我这儿的路怎么走了呢。”
顾深笑着走进院子,将门带上,看见她周围摆着的布片跟针线,直接岔开话题,疑惑道:“你这是在给自己做衣服?”
“是啊。”于念安没在意,反而给他炫耀起自己的成果,“怎么样,还成吧?”
那缝了一半已经能看出雏形的棉衣被展开,举着它的姑娘满脸都是骄傲的笑容。
顾深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夸赞着。
“真厉害。”
“那是!”
于念安的语气不比脸上的骄傲少。
顾深熟练地去到厨房,搬来一个矮凳子,坐在她身旁,一双长腿无处安放,自顾自地伸展开。
他看向于念安,对于这做衣服的初衷也有些好奇,“是没有衣服穿了吗?我记得县里有家服装店,要不去看看?”
说完,就准备从自己的兜里掏钱。
还是那个手绢包着的,看见熟悉的花纹,于念安就懂起来他的意思。
倒是个好样的,也不枉她在这儿学着给顾家人做衣服,不过,她要衣服自己会去买,顾深那些钱,还是留着他今后再用吧。
接过手绢,于念安从里面掏出了几张棉花票,而后又包好递还给他。
“拿着吧,我只要这个就够了。”
“不需要钱吗?”顾深没接。
“不需要。”于念安直接把东西塞进他怀中,扬了扬那几张棉花票,“这个可比钱重要多了,放心,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你用不着跟我客气。”
顾深的语气跟他这个人一样,带着温柔,尤其是在说出这种话时,听得于念安差点一个冲动,心里直呼犯规,而后挪开视线,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将棉花票收好,她又忙起手里的缝制工作来,顾深就坐在她旁边看着,没有出声打扰。
看了许久,倒是看出些门道,等于念安放下东西去厕所的空档,他已经开始尝试起来。
只是那绣花针在他手中,愈发纤细,布块被他的身躯一衬托,反而变得像毛巾一般小,此番情景,看着倒有些滑稽。
于念安从茅厕出来时,看见的正是这幅画面。
听着她过来的动静,顾深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头朝她笑了笑。
那针脚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至少走向没有错误,于念安瞧着,突然有了个别的想法,反正都是为了做旧,让那棉袄看起来不打眼,不如送给顾家人的那三件,就由她来裁制,然后让顾深上手缝。
这样一来,任谁看了,都不会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于念安是个行动派,这想法一出,第二天就开始实施,量体裁衣是不太行了,她就估摸着在自己的数据上往大了算,取了个区间数值。
等顾深再次过来时,她便将这些布块按照顺序转交给了他。
两人好不容易相处的时间,就变成了坐在院子里做衣服,于念安是给自己,而顾深,手中在为自家爷爷奶奶跟小姑姑缝制着,谁都没闲着。
只是这大小一看就不对,顾深缝到一半,就直接问了出来。
于念安也没想着隐瞒,“这不马上要入冬了嘛,趁着落雪前,给你家人都做一件冬衣,虽然看着不比买的精致,但自己做的,够保暖,而且也不会让人看出端倪来。”
听她连这些都考虑到,顾深心中一阵熨帖,看着她的眼神也闪烁起来。
于念安被他盯得有些脸红,轻咳一声,别过头去,忙活着手里的事情来转移视线。
不过这活儿由两人分担开来,倒是快了许多。
本来预计半个月的时间做好,等月末时再去县里,这下倒好,一周就给缝制完。
那晚顾深离开时,于念安让他会知青所给林芝三人带了话,第二天要去赶集,如果一起的话就明早村口见,不去的话,需要带什么,就让他明儿转达,她去县里给带回来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