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清状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一个人可以坚强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也可以在一瞬间瓦解,然后溃不成军。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呗。
她想了想,便是用一边竹七擦汗的衣服擦掉了男人脸上的血污,“不管你会说话也好,不会说话也好,人嘛,只要有活着的欲望
,那就还是人。”
竹七有些看不懂秦婉清究竟想要干什么了,但是也没有出声打扰的意思。
男人下意识的偏头躲过秦婉清的手,很是抗拒,但是脸上总算是多了一丝除了冰冷意外的神情,厌恶。
秦婉清勾了勾唇角,忽然提到了春桃。
“你认识我嫡姐身边的那个小丫鬟吗?听说她为了照顾我嫡姐不眠不休,已经病倒了。”
秦婉清一边说着一边状似无意的叹了一口气,那个样子似乎真的是在为秦月瑶而担忧。
“所有人都知道我嫡姐只相信春桃一个人,现在春桃病倒了,也不知道我那个可怜的嫡姐应该怎么办,真是让人头疼呢。”
她的声音温柔,带着一些哀怨,几乎要让人忘记此时身处的环境还是地牢。
“她现在怎么样?!”
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竹七一下子便是瞪大了眼睛,身子也不由自主的站直了一些,精神更加高度集中了起来。
原来这个男人是会说话的,原来温柔刀是真的有用的!
秦婉清倒是并不意外,只是站在原地淡定的看着有些焦急的男人,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你说的是谁?是我的嫡姐还是春桃那个小丫头?”
男人似乎忽然反应了过来,他再一次闭紧了嘴巴,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秦婉清,不再说话。
见状,竹七有些着急,他不满的啧了一声,随即便是想要上前揪住男人的衣领子直接逼问。
但是还没有等到竹七走近几步,便是被秦婉清伸手拦下。
秦婉清随意的将手中的衣服扔到一边,“我知道你想要问的应该是春桃吧,我觉得我嫡姐的性子藏不住你的,只有春桃那个丫头。”
“虽然一直跟在我嫡姐的身边,但是春桃可比我嫡姐厉害多了,你说对吧?”
这只是一句简单的试探,其实秦婉清根本就不确定这个男人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也许是自己的嫡姐秦月瑶,也许是春桃,又也许是其他人。
再开始的时候,秦婉清还以为是其他和沈翊辰有仇的人刻意为难,所以下套什么的,只是正好被自己碰上了。
刚才自己说的话只是简单的试探,毕竟当时有机会杀害陈老的只有春桃一人,而春桃的背后正是秦月瑶。
刚才看到男人的反应,还以为会是秦月瑶那个女人。
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儿,秦月瑶怎么可能会养得出这样的人来?
且不说是沈翊辰,就算是当今的皇帝陛下身边的带刀侍卫,也不一定和眼前的男人一样这般淡定。
所以恶从胆边生,她猜了最不可能的一个人。
有的时候排除其他的不可能,剩下的可能再不可能也是答案。
秦婉清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瞒不住的,侯爷想要调查这件事也不是非要从你身上入手,毕竟当时陈老的身边只有春桃,她最不该的就是在只有她和陈老的时候动手。
或许她以为你已经射中了陈老,陈老必死无疑,但是担心我及时救下陈老,所以忍不住下手了。但就是因为这样,将她彻彻底底的暴露在面前,真是一个傻丫头。”
秦婉清脸上的表情几乎让人看不出破绽,“你之所以活到现在也不是因为你还有用,只是我单纯的觉得你挺厉害的,所以很好奇,也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秦婉清的言外之意便是他的命根本毫无价值,只是因为自己的一点随时都可以收回的好奇。
男人的喉结微微滚动,因为只有一只眼睛,还满是血污,在他的视线里秦婉清的模样看得并不清楚。
他的声音生涩难听,“求你……放了春桃……”
这样请求的话几乎是从男人的嗓子里挤出来的,“只要你能放了春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秦婉清勾了勾唇角,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只是看能不能找到而已。
眼前这个人的弱点便是春桃,又是一出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戏码。
自古以来,美人似乎都是一个难解的课题。
“你叫什么名字?”
“浔囚。”
秦婉清点了点头,并没有着急问其他的,只是仔细的点评起了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其实挺好听的,只是听了便让人觉得束缚和压抑,谁给你取的?”
浔囚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我自己取的,我的人生本来就是一滩烂泥,和囚禁在黑暗里的使徒没有区别。”
使徒?秦婉清很少听见有人会用这个词汇来形容自己。
她微微颔首,来回的在男人面前走动着,“那你信奉的神明又是谁?或者说,谁又是在你深陷黑暗的时候伸出手拉你的那个人?春桃?”
浔囚没有说话,但是秦婉清从他的脸上已经得到了答案。
竹七知道接下来应该是一场漫长的谈话,便是懂事的为秦婉清搬来了一把椅子,让秦婉清坐下。
为了让秦婉清坐得舒服一些,还体贴的为她拿了一个枕头垫着。
秦婉清舒舒服服的坐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浔囚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秦婉清。
秦婉清也不追问,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还真是麻烦,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吧,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只是春桃那边……”
“我是逃犯,是春桃救了我,只有她相信我,她说秦月瑶会帮我翻案,只要我按照他们的吩咐做事,我就可以翻案!”
原来不仅仅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有家国仇恨在身上啊。
她回头看了一眼竹七,“逃犯诶,你们难道就没有查到他的身份吗?”
竹七愣了愣,随即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当然是查过的,但是真的没有这个人……”
浔囚轻笑了一声,“你们当然查不到,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们这里的人。”
秦婉清挑了挑眉,“原来不是本国人啊,你是逃命逃到这里来的?都不是本国的人,也不是本国的冤案,你怎么就相信春桃说的,秦月瑶可以帮你翻案?她的手就算伸得再长,难道还能到其他国家去横插一手?”
浔囚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的声音似乎更沙哑了几分,“不,她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一种自我说服。
这个人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愚蠢,秦婉清忍不住笑了笑,“别人敢说你还真的敢信啊……”
只是她脸上的笑意并没有维持多久,看着秦婉清的笑意渐渐僵在脸上,浔囚轻哼一声,满是不屑。
秦婉清微微皱眉,“能替你翻案的不是秦月瑶,是春桃?”
浔囚不说话,秦婉清的内心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轻笑了一声,纤细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拨弄着自己的一缕发丝。
“可惜啊,你见不到春桃替你翻案的那天了,你的冤案怕是……”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只是将尾调刻意的拉长,引人无限想象。
她是故意的,有的时候激将法反而是最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