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承睿被慕鸢的问题问得一时语塞,忍不住喃喃道:“是啊,为什么?”
慕鸢站在一旁,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暗自鄙夷,她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翻了个白眼。
“殿下,有个细节,属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今日这刺杀发生得太过蹊跷,而皇上事后的态度更是让人捉摸不透。”慕鸢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随后顿了顿,看宫承睿终于不在执着于刘贵妃,才继续说道:“按照常理,遇刺之后,必定会全力追查刺客的来历,可皇上却像是对刺客的身份毫无兴趣,反而将重点放在了猎场的防卫上。”
宫承睿仔细回忆着慕鸢说的话。
他突然精神一振:“对,父皇竟然从未提过要调查刺客的事情!他似乎反而格外在意猎场的防卫。”
“是七皇叔,父皇竟然是要针对他!”
“那今日的刺杀,根本就是父皇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宫承睿兴奋得满脸通红,双手不停地搓着,仿佛能看穿章德帝的心思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他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慕鸢撇了撇嘴,别人一眼就看出来的事情,只有你还需要提点半天,才能反应过来,有什么好兴奋的。
然而,宫承睿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的笑容突然僵住,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既然父皇知道孤是无辜的,为什么还要将孤关起来?”
慕鸢只能继续解释:“皇上大约是未曾料到七皇叔如此难缠,又唯恐调查下去,会暴露刺客是他自己的人,所以需要一个替罪羊来转移视线。”
“恰好此时太子府的令牌出现在刺客身上,而殿下您,也就恰好成了这个替罪羊,原本皇上也只是想暂时利用殿下攀扯七皇叔,没有真的生气。”
宫承睿闻言,眼中再度燃起希望:“那孤是不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去了?”
慕鸢垂下眸子敛去眼底的厌恶,恨不得锤开他的脑子看看里头是不是只装了女人和权利。
如果不是宫承睿被圈禁,连带着她也无法出府,会懒得跟他废话?
“殿下,其实皇上根本不在意六皇子是不是受伤害,还有今日令牌的出现究竟是谁放的,皇上在意的是皇位是否稳固!”
“今日替殿下求情的大臣,足足有半数之多,意味着什么?皇上向来不反对皇子之间的竞争,但有一个前提,就是不能容忍一家独大的局面!”
宫承睿仿佛一下子全明白了!
宫承睿听后,如遭雷击,顿时恍然大悟。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被派去调查的郑远匆匆赶来。
“殿下,属下查验了府中所有人的令牌,都没有问题,只有……”郑远说到一半,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慕鸢,那未说完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
“十一不会害孤!不用验了。”宫承睿想都没想,直接说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信任,仿佛对慕鸢有着绝对的信心。
慕鸢却微微一笑,从容地从怀中掏出令牌:“殿下,还是一视同仁为好,以免落人口实。”
郑远毫不犹豫地上前接过,仔细查看了一番。
宫承睿嘴上说着不用查了,却没有再出声阻止,视线也不自觉地看向令牌。
郑远看了许久才还给慕鸢,从他的表情和动作可以看出,结果并无异常。
三人都沉默了,如今就连个内鬼都这般难查。
“十一说得不错,查幕后之人,确实需要从长计议。”
宫承睿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疲惫。
“如今最重要的,是孤要如何才能让父皇放心?”
慕鸢心中一喜,她今日愿意在这里说这么多,还有另一个目的。
“那就看殿下舍不舍得了,只有舍,才有得。”
慕鸢说完后,等了许久,宫承睿都没有回应。她和郑远对视一眼,先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以她对宫承睿的了解,剩下作妖的事情他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而在皇宫,章德帝坐在御书房,眉头紧锁。
他召来沈荣廷,低声问道:“今日猎场之事,你怎么看?”
沈荣廷思索片刻后,恭敬答道:“皇上,依臣看,怕是有人想借刀杀人除掉太子。”
章德帝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来,这朝堂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说完,他盯着沈荣廷,久久没有说话。
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沈荣廷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只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章德帝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在太子手下做事,是不是比跟着朕,舒服很多?”
沈荣廷心里猛地一跳,当即“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皇上明鉴,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表!自入朝为官以来,皇上对臣恩重如山,臣从未有过二心。如今就算得太子信任,也是为了完成皇上交代给臣的任务。”
章德帝冷哼一声,缓缓踱步,脚步声在寂静的御书房里格外清晰,每一下都似踏在沈荣廷的心尖上。
“你从一个七品小官被就朕提拔,是朕看你机灵聪慧,才委以重任。如今派你去太子身边,你若敢有半分懈怠,或是胳膊肘往外拐……”
话说一半,章德帝猛地停下,目光如刀般射向沈荣廷,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威胁和警告。
沈荣廷忙连磕三个响头,头皮都磕得生疼,急切道:“臣绝不敢!在臣心中,皇上才是臣的天,臣定将太子一举一动如实禀报,若有隐瞒,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哼,誓言可不管用,朕要的是你的实际行动。”
章德帝重新坐回龙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太子身边那帮人,心思各异,你给朕盯紧了。要是让朕发现太子有不轨之心,或是被他人蛊惑,你却毫无察觉,你知道后果。”
“臣明白,臣一定日夜警醒,绝不辜负皇上信任。”沈荣廷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心中暗自叫苦,深知这差事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起来吧。”章德帝摆了摆手,“你且记住,这天下是朕的,将来也是朕选定之人的,容不得任何人破坏这太平。”
沈荣廷缓缓起身,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又湿又冷。他强忍着内心的惶恐,恭敬退下,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出了御书房,沈荣廷深吸一口气,望着宫中那威严的宫墙,只觉压力如山。
他知道,从被派去太子身边那一刻起,自己彻底被卷入了这深不见底的宫廷漩涡,往后的日子,唯有步步谨慎,才不至于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接下来的整整两日,宫承睿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见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动静。
整个府邸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之中,仿佛被一层乌云笼罩着。
慕鸢却并不着急,她心里清楚,宫承睿如今被关在府里,什么都做不了,其他人也不敢再替他求情。
想要走出困境,“舍”便是唯一的出路,只是不知道宫承睿能不能想明白这一点,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
直到第三日,宫斯年竟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