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斯年缓缓抬眸,深邃的目光直直地对上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难道不是你想离开么?”
那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穿透了空气,直直钻进慕鸢的心里,让她一时间有些语塞。
她怎么也想不到,宫斯年竟能如此轻易地看穿她的心思,还这般直白地将其挑明。
她避开宫斯年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垂下眼眸,故作镇定地说道:“王爷言重了,属下不过是个暗卫,哪有这般能耐去左右自己的去留。”
然而,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宫斯年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不由得一软,情不自禁道:“在本王这儿,你有足够的自由。”
这句话,仿佛带着别样的温度,在这略显清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慕鸢猛地抬起头,目光触及到宫斯年眼中,那浓烈的近乎滚烫的感情,她像是被火灼烧了一般,触电似的迅速移开了视线。
宫斯年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面对她时,总是这般难以抑制内心的情感,一次次的情难自禁。
自从那日围猎,看到她为了帮自己,冒险将令牌塞到刺客的身上,他的心就仿佛被放在了天平上,她的一举一动开始轻易地拨动着天平的两端。
宫斯年从未想过,一个暗卫,能如此轻易地闯进他的世界。
马车内的气氛愈发旖旎,二人都沉默不语。
就这样,听着车轱辘转动发出的吱呀声,不多时,马车稳稳地停在了七皇叔府的门口。
慕鸢率先伸手一掀车帘,身姿轻盈地跃下马车,动作干净利落。
却把马车外躬身迎接的时隐时现给惊了一跳。
待看清是慕鸢之后,两人眼神顿时有些不善。
“怎么是你!”时现恶狠狠地瞪着她,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质疑,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慕鸢也不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许久不见,时现,还是这般急性子。”
时隐在一旁冷哼一声,目光在慕鸢和马车之间来回扫视,沉着脸道:“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再出现在王爷身边吗?”
仿佛是故意要气气他俩,慕鸢一脸为难,眨了眨眼睛,说道:“可是怎么办呢,以后我日日都要在王爷身边了呢,还会日日出现在你们面前。”
时现一听,顿时情绪激动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是,今后会一直留在本王身边,做本王的人!”
宫斯年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众人不禁收起脸上的情绪,规规矩矩地站好。
等到他从马车上下来,不紧不慢地扫了几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慕鸢身上,那眼神里,带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温柔与宠溺。
“走吧,今后你不再是暗卫了,只需要贴身照顾本王就行了。”
说罢示意慕鸢跟上,头也不回地进了府里。
留在原地的时隐时现简直难以接受,原本以为慕鸢背叛王爷,是太子将她要走,保她一命。
万万没想到,她还有再回来的一天,甚至王爷不计前嫌让她贴身伺候,就不怕她狼子野心不怀好意吗?
“为什么拦着我,我要戳穿她的真面目,王爷都被她蒙蔽了。”时现不满地低吼道。
时隐皱着眉头沉声道:“你能看出来的事情,你以为王爷会看不明白?还记得早上王爷出门前怎么是怎么说的吗?”
时现顿时一愣,脑海中浮现出这几日王爷心不在焉的模样。直到今日早上,王爷仿佛突然想通了,临出门时还说什么,他的东西留在别人身边总是不踏实。
想到这儿,时现忍不住惊道:“难道十一一直是王爷的人?她救太子,留在太子府,都是王爷授意的?”
时隐点点头:“我也是才想明白的,事实可能的确如此,不然以王爷性格,怎么会容忍背叛他的人活着,更遑论一直对她百般维护。”
时现仿佛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一时间呆立在原地,过了许久,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跟着进了府。
而慕鸢本想住回原来的院子,却被宫斯年以离他太远为由拒绝,理由是不方便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慕鸢心底有些无奈,虽然不用再留在太子府整日面对那个虚伪的仇人,可接连好几日,天天和宫斯年抬头不见低头见,也让她觉得备受折磨。
他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奇怪,宫斯年的眼神也越来越让她感觉到心慌意乱。
就拿倒茶这件小事来说,明明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宫斯年却非要她亲手将茶水端给他。
在接过茶水的时候,他的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她的手指,却让慕鸢的心跳陡然加快。
她的忍不住手一抖,茶水顿时撒了宫斯年一身。
慕鸢急忙道歉,帮他擦掉身上的水渍。
宫斯年却猛地攥住她的手,怔愣了许久才道:“无碍,去准备一下,本王要沐浴。”
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仿佛压抑着什么。
慕鸢急忙抽出手,转身跑了出去,脚步慌乱的有些踉跄。
等到出了门才觉得脸颊滚烫,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她靠着墙,深吸几口气,试图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
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刚才宫斯年攥住她手时那灼热的触感,还有他眼中仿佛要将人溺毙的柔情。
就算她再不愿意面对,也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
但她大仇未报,经历过上一世的欺骗,如何能相信高高在上的七皇叔会对她一个普通的暗卫情有独钟。
更何况,他们之间,藏着无数的秘密,这便是永远也无法走到一起的鸿沟。
慕鸢缓过神后,赶忙去准备宫斯年沐浴所需的一切。她在厨房与库房之间来回奔走,指挥着下人们搬热水、拿香料、取干净的衣衫。
忙碌之中,她刻意让自己不去想刚才的那一幕,可宫斯年的身影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
等一切准备妥当,慕鸢硬着头皮走进宫斯年的房间,低声道:“王爷,沐浴的东西都备好了。”
宫斯年嗯了一声,抬眸看向她,眼神清冷自持,仿佛方才失控的人只有她一个人。
慕鸢心里一阵泛凉,不由得在心底自嘲。
宫斯年起身走向浴房,慕鸢下意识地跟在后面。到了浴房门口,她刚要转身离开,却听到宫斯年说:“你进来帮本王。”
慕鸢的脚步一顿,心中满是迟疑与抗拒,最终还是缓缓走进了浴房。
房间里弥漫着热气,水汽氤氲,模糊了人的视线。
慕鸢低着头,不敢看宫斯年,只是机械地拿起一旁的布巾,准备帮他擦拭。
宫斯年却突然开口:“你就这么不愿看本王?”
慕鸢的手一抖,布巾差点掉落,她嗫嚅着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