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博生状态确实不好。
宋娇娇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眼眶通红胡子拉碴的男人，“赵叔叔说你最近都很少回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博生刚刚被她从胡同里拉出来，正眯着眼适应着外面的光线，“娇娇，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赚大钱的！”
宋娇娇问，“那你现在一共赚了多少了？”
“三百多块钱！”赵博生俨然已经尝到了甜头，语气兴奋不已，“娇娇，我很快就能娶你了！”
宋娇娇却莫名觉得不安。
她拉着赵博生的手，犹豫着说，“要不就这样吧？我总感觉那不是个好地方。”
“那怎么行？”赵博生用力反握住她的手，“娇娇，你不想做这个世界上最体面的新娘吗？”
宋娇娇当然想。
风光出嫁的渴望最终还是胜过了心底怪异的情绪，她一脸感动的看着赵博生，“博生哥，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赵叔叔那边我会帮你瞒着的。”
宋娇娇走后，赵博生腿一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呦，小赵啊，怎么睡在这。”不知在角落看了多久的胖男人走上前，轻轻松松就把他提溜了起来，又亲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象来看你啊？”
“彪哥，”赵博生眼睛一亮，又紧紧拉住男人的衣袖，“多谢您昨天借我本钱，我已经赢回来了！”
“小问题，小问题。”男人呵呵笑着，露出一口镶金的牙，“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有前途的，就算暂时失意也一定能赢回来！”
赵博生被说得热血沸腾，应了几声后又匆匆跑回九方胡同去了。
被称作彪哥的男人点了根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狠狠吸了一口，神情惬意。
徐知夏头大的看着眼前抱着白菜帮子在啃的两只兔子。
田翠芽坐在一边纳鞋底子，“你不用担心，它们很好养活的，明年春天就能下崽。”
徐知夏对兔子的喜爱程度只停留在“兔兔这么可爱当然要吃兔兔”上，闻言更是后退了两步。
“谢谢你啊翠芽，不过这兔子是哪儿来的啊？”
她不是很想养兔崽子，但她可以去抓两只大兔子解解馋。
“就我们村后边的那个林子里，”田翠芽是紧挨着凤霞村的大湾村人，她手上动作不停，跟徐知夏解释道，“那片林子里野生动物多，村里人去抓猎物打牙祭也没人管的。”
徐知夏暗暗记下，决定等陆定北下班就叫上他一起去看看有没有野鸡。
“对了，”田翠芽动作顿了顿，说，“我听说你们村有一个女知青要嫁给我们村王天宝。”
“是吗？”徐知夏倒是没听说这事，也不太在意，“两相情愿那也挺好啊，知青也算是在村里有家了。”
田翠芽放下手中针线，摇了摇头，“不好，就算王天宝长得比房子还高，我也不嫁。”
“他那赌鬼爹和瞎了眼的娘都靠着他养，他自己也游手好闲地整天不做事，每年都要吃救济粮。”
徐知夏诧异地问，“就这样人家知青也愿意嫁过去？是哪个知青？”
“王天宝在我们村名声都烂透了，把闺女嫁过去要被戳脊梁骨的，保不齐那知青是被骗了。”田翠芽努力回忆着，“知青好像是叫李什么，李金兰吧？”
“我认得这个人，”徐知夏更疑惑，“没听过她准备结婚了啊。”
田翠芽沉默了。
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徐知夏问，“该不会你们村里已经传遍了吧？”
田翠芽点点头，“上到九十岁卧病在床的老人，下到一两岁刚学会说话的小孩，都知道李金兰要嫁给王天宝了。”
“姑娘名声都让他给毁完了，”徐知夏喃喃自语，“别到时候人姑娘其实根本不想嫁给他。”
“他那瞎子娘是个难缠的，”田翠芽叹了一口气，“咱们还是别蹚这个浑水了。”
徐知夏又觉得这浑水非蹚不可。
这会比不上现代男女关系开放，女人家被坏了名声之后要么就老老实实嫁过去，要么就一根白绫挂上去，下场没一个好的。
世俗舆论总是给女人以重压。
她没听说这事还好，听说了之后还真不忍心看着会红着脸乖巧向她问好的姑娘往火坑里跳。
陆定北一下班回家就听徐知夏讲了这件事。
他一边收拾木条和藤蔓给两只兔子编笼子，一边问，“那你又怎么知道这亲事不是人家愿意的？”
徐知夏并不理解他的问题，“当知青还能等着机会回城里，嫁人了可就算是定在这了，况且那王天宝整天招猫逗狗的算什么良配？”
“不一定，”陆定北说，“凤霞村在公社里一直是垫底的，她一个女人干活再卖力也未必过得松乏，大湾村可是富到每年都有救济粮。”
“你的意思是李金兰可能也有意嫁过去？”
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但徐知夏总觉得收了一罐药膏都会追上来给钱的女孩不至于为了点粮食卖自己。
凤霞村再怎么垫底也不至于让她吃不饱，顶多日子过得紧巴一点了。
“我还是想去探探虚实，”徐知夏说，“如果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咱们就不管了，如果她也不知情我们这算是在救人。”
陆定北“嗯”了一声，没有反驳她，“注意点说辞就行，小心被倒打一耙。”
兔子笼照样摆在了院子的西南角，和鸡笼面对面放着，陆定北紧接着去洗手。
徐知夏低头亦步亦趋地跟了往里走，压根没注意男人停下了脚步，猛地就撞上了他坚硬的后背。
“哎呦，你咋也不说一声就突然停了。”徐知夏不满地揉了揉发疼的鼻尖，“你身子这么硬，肯定给我撞红了。”
陆定北僵硬地转回身，听了这话目光又不敢往她身上放了，干巴巴地挤出来一句，“我要洗澡了。”
徐知夏抬头就看到了男人微微泛红的耳根，她顿悟了。
陆定北一直没有接受他们的已婚事实，还把她当一个**睡觉的好哥们儿，如果洗澡被哥们看到了肯定会害羞会不好意思。
“要我陪你一起洗吗？”徐知夏促狭地跟陆定北开玩笑，如愿看到男人英俊的脸染上和耳后根别无二致的红晕后，才拍拍他的肩膀好心放过了他，“那你自己洗吧，我就不陪你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