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进出军区肯定要严格登记,一路上盘查少不了,是一定要有户籍信息和介绍信的。
李金龙有点意外的问:“对外已经死了?你这些年都是躲着过的吗,还有其他家人吗?”
唐冬眼神黯下去,沉默的点点头回答:“有奶奶还有妹妹。”
那就更不好办了。
李金龙蹙着眉,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好主意。
钝刀子割肉最疼,话总要一次性摊开来讲才好,徐知夏也无奈的把现实情况说的更直白:“而且村支书能轻易给开了说明信和介绍信吗?”
按赵支书那个德行,他不跳到唐家人头上拉屎都算好的。
明明已经拍案定论死了这么多年的人,奇迹般的一次性全部“复活”了,岂不是显得他这个村支书做的很不负责?
连人是死是活都不清楚,这么多年得把地主后代欺压成啥样?
“这的村支书没一个是好的。”李金龙烦躁的抓了抓脑袋,轻声抱怨道,随后又问唐冬:“我能想办法把你一个人带去和钢行见一面,劳什子支书不给开介绍信也能想办法,不过这样你来你们全家肯定是没法再藏了。”
而且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危险凤霞山”假象也肯定就破裂了。
没有人能替他做决定,刚才还有几句话的人通通安静下来,共同等待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做决定。
“我再想想吧。”顶着所有人的注视,唐冬艰难开口,勉强挤出来的笑容也很苦涩:“刚才光激动了都没仔细想,我走了奶奶和小春也没人照顾。”
徐知夏默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往他碗里俩了一块肉片:“先吃饭吧,之后的事儿之后再考虑,保不准儿你哥明天就想起来了呢。”
唐冬听出来这是安慰,但心底还是忍不住幻想美梦成真,他大口的吃掉碗里的那片肉,重重点头。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
谁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走向,作为和这件事唯一没什么关联的人,田翠芽也不好在这么沉闷的气氛下再提让徐知夏撮合她和李金龙,一直安静的缩起来当鹌鹑。
陆定北先送唐冬回家了,他们两人也准备告辞的时候还是徐知夏先想起来了这回事,她对李金龙嘱托着:“天色不早了,你先把翠芽送回去再回知青点。”
李金龙心神不宁的混乱点头。
刚走没多久,田翠芽就发现不对劲。
她停下脚步,皱着眉说:“这不是我们来的时候的路。”
“啊?哦,我走了偏一点的近路。”李金龙回过神来,竟是直接点头承认了:“不好意思,没有提前征询你的同意。来的时候觉得咱俩男未婚女未嫁的最好走人多的大路避免被说闲话,但这会我想尽快送你回去然后去问问刚才那个小孩的情况。”
“那你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吧。”田翠芽两根黑亮的麻花辫一甩,率先往前走又跟他挥挥手:“你自个儿去吧!”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看着田翠芽独自没入黑暗的身影,李金龙发自内心的赞叹道,然后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他得赶紧了解清楚情况,然后给他爹去一封信!
徐知夏有点头疼的看着眼前哭得眼睛肿成核桃的田翠芽,见她鼻孔里冒出一个泡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干嘛呀!”田翠芽擤了擤鼻子哽咽出声,又被她感染的也被迫笑出声:“你这样我情绪都换台了!”
“换台那不是很好。”天气一天天的冷下来,家家户户开始囤菜,今天一大早乔春兰和陆老太就送了一大缸腌菜和两根腊肠来,徐知夏琢磨着让陆定北正式放假之前多买点零食回来,顺口也问了田翠芽:“有要捎的零食不?过两天去百货商场买东西。”
“要一包牛肉干…”田翠芽说了这话又猛地摇头否决掉:“牛肉干是他请我吃过的,我再也不会吃牛肉干了!”
“哪儿有这么夸张,咱买两包。”徐知夏笑了笑,毫不客气的帮着闺蜜讨伐人:“把他请的那一点彻底压下去!”
按田翠芽之前那坚决勇敢的劲头,能这么快就放弃李金龙她也是没想到。
不过在她看来这其实也是好的——李金龙娶她的可能非常渺茫,非要结婚的话与其往上耗着还不如放平视线找个差不多的。
有时候门当户对的必要并不是谎言。
田翠芽揉揉眼睛,十分悲伤地说:“我其实也没那么恨嫁,但明年就是我爹不在的第五年了。”
田翠芽的娘死得早,爹和哥哥都是为国捐躯的光荣战士,她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在军区大院住,独自搬回了有珍贵回忆的老家,大湾村会给她发放体恤补贴。
“时间过得真快,你也节哀。”徐知夏只知道这一茬,对其他的没什么印象,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不过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我爹在的时候我就已经是能结婚的年纪了,他老是操心我的婚事,但我不想结,所以一直糊弄他。”田翠芽撇着嘴潸然泪下:“后来他死了,我跪在坟头承诺最迟第五年,我一定带女婿一起给他上坟。”
徐知夏内心也受触动,勇敢无私的守护在人民前面的军人永远是值得敬重的,连带着她对田翠芽迫切打算结婚的念头也肃然起敬了,她想了好一会才安慰道:“其实你爹也不是一定要让你结婚。”
“相比较起来,他一定更希望看到你幸福快乐,之前催你结婚也是怕没人照顾你。”徐知夏擦干净她还挂在眼角的泪,温柔的说:“你现在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他老人家开心都来不及呢,怎么忍心你因为这么一句承诺草草选择自己不喜欢的人生?”
谁料田翠芽听了这话哭的更大声了。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头两年一点也没着急。”她打了个哭嗝,委屈巴巴地掰着手指头算:
“第一年忌日我没对象,平地摔了一跤。”
“第二年忌日我没对象,厨房着火差点把我眉毛烧光。”
“第三年忌日我没对象,村头的狗聚集到一块冲我叫,半夜还都往门口撒尿。”
“第四年我认怂了开始找了,这才平安顺遂的过去我爹忌日那天。”
“马上就到约定好的第五年了,”她哭丧着脸,一脸生无可恋道:“我爹可能就是恶趣味到亲闺女都坑两把吧。”
徐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