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陆琛摇摇头，觉得鼻头发酸，摇摇头，被他爹揍时，痛的要死他也没叫一句。
但是今天被黎楠这样一问，得他一句轻描淡写的问候，他竟然觉得又开心又委屈。
开心的是被黎楠关心。
委屈的是他被关心的这样晚。
“陆琛，如果你爸爸——”黎楠话还未说完，便被陆琛及时打断。
“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黎楠，我只要我喜欢的。”陆琛霸气回怼，这女人总是在他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时候，适时的浇下一盆冷水。
“我是想说，他打你的时候，你不是有腿么？跑快点，挨打就少点。”
黎楠话说完，陆琛的眼睛瞪得滚圆，气得要命。
这女人在说什么，已学会了与他开玩笑？
她当他爹是三岁小孩。
囡囡在一边吃薯片，听得糊里糊涂，“爸爸，下次爷爷打你，你就跑。妈妈生气要打我，我也跑进房间。她就不生气了。”
小朋友的一句话，让两人都笑出了声。
“黎楠，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凶。”
“你别惹妈妈，妈妈打屁屁可痛了。”
黎楠听完，笑得更起劲，指着笑做一团的两人，假意要扑过来，“你们两人都小心点。”
这一刻，三人无忧无虑，像是这世间平凡快乐的一对夫妻。
吃完外卖，囡囡瞌睡得睁不开眼，被黎楠哄睡后，放在小套间的**。
陆琛也困，靠在椅子上打盹，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陆琛，你也去屋里休息，正好我看会剧本。”黎楠指着里面的小套间，小套间里囡囡正睡得酣畅。发出轻微的鼾声。
“我还不困。”陆琛揉揉眼，坐正，他觉得他们俩之间还应该再谈谈。
“你有话要说？”黎楠拉把椅子坐在陆琛对面。
他垂眼，握着可乐，易拉罐被一点点捏扁，停顿片刻，陆琛开了口，“对，黎楠，我有话说。”
“说。我在听。”黎楠点点头。
“黎楠，其实我有一个秘密，很多人都不知道。唐蕴也不知道。”陆琛长长舒口气，缓缓讲道，“我十四岁那一年，叛逆，期末考试成绩不好，被老爷子一顿收拾。拿着钱，打了车，打算去市里最近的山。我那会看到一则登山失温的新闻，我很想也这样从世界上消失。”
“你想要登山失温？”黎楠看着陆琛，真不知道这位小少爷当年还干过这么叛逆的事。
“对，可以这么说。”陆琛无奈地笑笑，“有钱人家的小孩也并不好当。老爷子要求我全面发展，掉出年级前三，就冷暴力。我那时候觉得活着很没有意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大年三十那一天能休息。剩下每一天除了上课，全部排的满满的。很没意思，生活很没劲。我被逼的喘不上气。”
陆琛垂眸，情绪低落，黎楠未曾体会过这样的童年。
她那时体会的是贫困潦倒鸡飞狗跳的童年。
两人几乎是两个极端。
但看着陆琛即使现在回忆也痛苦满满的表情，她开始没来由得心疼。
“司机把我拉到庆云山，这座城市里的登山圣地。登山客们来来回回，没人会在意个小孩子。我沿着登山道爬山，跟在几个登山客后面。天越来越黑，我走不动，找了棵大树，爬上树，找个合适的位置躺在那，准备失温冻死自己。”
万无一失，大山里找人，就算是陆家老爷子来，也不一定会想到他儿子上了树。
“我没死。”陆琛笑笑，看着黎楠，她那眼里分明写着，这计划确实万无一失，“但比死更惨。谁能想到瘾君子在树底下交易毒品。我吓得要死，越不敢发出动静，就越容易出事。我掉下来了。”
黎楠听到这，心也跟他一起提到嗓子眼。
电视剧里也不敢这么写啊，14岁的少年，掉入狼窟？
他是怎样活下来的。
“我掉下来之后，假装是个聋子。被那人给顺手卖到山里的村子里去了。男孩，你知道的，虽然是个聋子，但便宜点也还是受欢迎的。”陆琛看见黎楠的表情，不想让她继续猜测，索性提前给她揭示答案。
“那你是挺惨。”
“确实挺惨，有很多活。家里的活多的干不完，我没时间受脑力的苦，尽受了劳动的苦了。”陆琛又笑，“他家里有一大片果园，种桃子。有个小姑娘经常来偷桃子——”说到这，陆琛若有所思地望着黎楠。
“因为她偷桃子，我那养父母便来打我。我都快气死了。有一天我就偷偷跟在她后面，我就在想怎么有人能这么馋，天天偷，天天吃。每次来偷走那么多，家里是有多少人吃桃子。我跟踪她，看她摘了桃子，走了几十里的山路，到小集市里将那桃子卖了。每一毛钱都小心地攒着。我更生气了——”
“陆琛，我——”黎楠听到这，惊恐写满眼底，这人是自己。
偷桃子的那人是自己。
“你想起来了。”陆琛打趣，“你每次偷桃子，我就挨顿揍。后来我被打的实在受不了，觉得一定要抓住你。把你交出去。那次，我看到了你父亲，你母亲，我才知道你比我还要惨——我看见你在泥地里被酒鬼爹揍，我看到她把你的每一分钱都抢走了——”
陆琛低沉的声音又将黎楠拉回了那个贫苦的童年。
醉酒重男轻女的爹。
软弱缠绵病榻的妈妈。
“确实是我的错。陆琛，我那时实在是没有法子——”黎楠颤着嗓子，望向对面的陆琛，世界这样奇妙，她与他居然相遇得这么早。
“我后来被救走了。但是我老是会想起来你，想起来你在雨水交织的泥地里，啼哭的脸。我想拯救你。后来，我让我爸爸资助贫困生，在县里设了助学基金。我陪着去了几回，那些签字的学生里没有你。再后来，我就出国了。”
“你相不相信缘分？”
“啊？”他一时的跳屏让黎楠有点无所适从。
“我在之前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张证件照，馁，”陆琛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破旧的学生证，“我才知道原来我要找的女生就在我的身边。”
“陆琛.......”黎楠怔住，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所以你得赔偿，我为了你可不止挨了这一顿揍。”陆琛凑近黎楠，打趣，一双眼直直地望着黎楠，眼睛里燃着一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