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墨风回来了。
他身上沾染了那人身上的血液,干涸后散发出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他刻意保持着距离。
迎春拿来一把小扇子贴心的在烟玉旁边轻轻扇风,烟玉挥了挥手:“无妨。”
为了避免烛光引人注目,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此刻屋里没有点蜡烛,只有淡淡的月光从门窗处泄下。
“那人可安葬好了。”
烟玉示意迎春递上茶水,墨风接过一饮而尽:“按主子吩咐葬在了密林里。”
“她从何而来?”
墨风:“那血迹正好指向密林之中,我一路寻过去,找到一处洞穴,那洞穴中有大量血迹,血迹旁边还有一条毒蛇。”
烟玉眸光微动,那人是被毒蛇咬了,在生命垂危之际,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寺庙,恰巧遇到她应了她。
可是当真有那么巧的事吗?烟玉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测。
“那洞穴在南面?”
墨风:“小姐怎么知道?”
烟玉缓缓开口:“白日里我们去的亭子处于南台寺北面,正巧能看见密林南面。”
亭子处视野开阔,能望到旁边景色,自然也能看见密林,不过那密林树木又深又密,不能看见其中景象。
但若是找好地方,从密林中能看见寺庙凉亭,许是那个时候被她看见了。
迎春低头思索:“小姐是说她看见我们了?可那地方离得那么远,若是能看见看得也不真切。”
烟玉:“她在赌。”
濒临死亡,她无助,只能赌最后一点有人能帮她可能。
也是遇见蓝府人,不然她永远也不会说出玉佩来历。
烟玉问道:“你洞穴中可还有旁的东西?”
“有。”
烟玉眸光中闪过希冀。
“不过没有与林府相关的东西。”墨风眼中有不忍,“有一些动物的骸骨和一块破布兜着的草和树叶,从动物骸骨上来看,约摸有两年。”
烟玉心口赌得发慌,她竟在那里生活了两年,她腿脚不便,想来也捕捉不到什么猎物,或许大抵以腐肉充饥。
自嫁人后,烟玉从未来过南台寺,她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来南台寺,若早些来,就能把她带走,免得在这里活活受罪。
迎春红了眼眶:“她日子过得好苦啊,幸好,能护住林家信物。”
迎春觉得,为人奴婢,当忠心耿耿。
她同情那个嬷嬷的遭遇,也对那个嬷嬷护着林家信物而感到钦佩。
护主,是一个奴婢的使命。
她是伺候了烟玉好几年的丫鬟,烟玉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烟玉:“林府既已没了,合该是命要紧,守着那个玉佩也无用。”
话不能说得太明白,迎春知道小姐在说什么,她心中有一股暖流涌动。
她回应:“奴婢知道了。”
烟玉满意的点点头,可心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她在想那个嬷嬷这两年的日子。
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在山林中苟延残喘,只为护着一块玉佩。
烟玉沉默良久后下令:“把那个洞穴堵住吧。”
“是。”墨风闪身离开。
那个洞穴是那人活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痕迹,她既已死,那洞穴也该随着她一起沉入地下。
若是还留着,难免哪天被有心人发现,扰了她亡魂的安宁,毁了,倒落得个干净。
她能逃出来,那林府其他人呢,是否还有活着的可能?
烟玉心头升起希望,她吩咐道:“再去查一查林府。”
迎春应声。
烟玉心里头装着事,枯坐一夜到天明,她去正殿里点了一盏长明灯,给那个嬷嬷。
也是悲哀,寺庙就在这里,那个嬷嬷还无端受了好多罪,最后死于毒蛇之口。
太阳从云层中露出来照在大地上,驱散了夜里的潮湿。
金萍牵着裴老太太去请佛像。
裴老太太虔诚道:“请我佛入住裴府,饶恕我孙罪过,护裴府平安。”
佛不渡人,渡罪恶?
僧人无比神圣的取了一尊开过光的神像交给裴老夫人,口中念念有词。
裴老太太接过佛像,双眼泛起泪花:“好好好。”
烟玉扶着她上了马车,裴老太太将佛像放在案上。
这尊佛像不是很大,放在桌上绰绰有余。
裴肃清懒懒散散的上车,坐在了烟玉对面,他打了一个哈欠,吓得烟玉别开了脸。
看着烟玉嫌弃他的样子,他心里很不爽,又说不得什么,只好怪在了眼前的佛像上:“这佛像多挡路啊,请它作甚。”
裴老太太眼神凌厉的看了他一眼:“你说的什么胡话?快给它赔罪。”
裴老太太不允许裴肃清对这尊佛像有丝毫的不敬,她就直勾勾的盯着他,逼着他给佛像赔罪。
裴肃清看到了祖母眼底的认真,只好低头赔罪:“对不起,我有口无心,还请神佛莫怪。”
裴老太太这才松下紧绷的神经来,她继续指责裴肃清:“比这还小的马车你也坐过,这如何坐不得?”
烟玉嫁过来以后,裴府日子改善了好的,钱多了起来,象征身份的东西也添置起来。
比如这辆马车,这马车比以前的马车豪华多了,又大,再坐下两人也是绰绰有余。
以前窝在两人大小的马车中都能坐,现在换了好的反而还嫌弃路窄起来了。
面对祖母的质问,裴肃清无言以对,他好日子过惯了,竟也忘了以前的日子。
“祖母消消气,莫与孙儿计较。”裴肃清卖乖。
裴老太太可不吃这一套,她继续道:“你的日子怎么来的,你该清楚,饮水不忘挖井人,你该谢谢烟玉。”
这话一出,裴肃清瞬间不吱声了,他已经没要蓝府在官场上的提携,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被说妻子在银钱上的支持。
看见他这死样子,裴老太太气极了。
她为何整这么一出,不也是为了他们夫妻两个能够亲近一些,若无**,有些感激之情也是好的。
没想到这人一点也不上道。
烟玉奉上一杯茶水,裴老太太又骂到:“还没烟玉懂事。”
裴肃清不满:“祖母,我才是你的孙儿,你这么向着她!”
“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