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禾回到家,刚打开门就被里头的人吓了一跳。
只见邓守业围着条围裙坐在桌子前,他身前桌子上是满满一大桌的菜。
从桌上的五花肉上移开视线,她就和男人一双幽怨的眼眸对上视线。
“我从傍晚等你等到现在,你怎么才回来?”
邓守业盯着门口的女人,眼眶里似有亮晶晶的东西在打转。
许锦禾有点看不真切,不知是不是一夜未睡的原因,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她蹑手蹑脚走近,歉疚道,“让你久等了,我去看厂房了,昨天一晚上没回来?”
“啥意思?你一个姑娘家家一个晚上没回来?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邓守业一下子腾地从椅子上坐起,眼里满是寻常家老父亲的关忧。
许锦禾听懵了,摸了摸后脖颈试探道,“邓同志,我去哪找你和你说呢?”
说着,她又如释重负般顺势将原先的打算说出口,“刚好你在,我想空了请你和你舅吃个饭感谢你们的帮助,我想过阵子搬到厂房附近去住……”
“你说什么?”
邓守业如遭雷击,赶忙打断她,懊恼不已道,“刚刚我说话太冲了,你别放心上,你不回来不用和我说的。”
邓守业将碗摆好,招呼她过来坐,“刚好刚刚我热过了,你吃点东西再睡吧。”
一双筷子就这么悄然塞到她手上,她看着桌上热得有些发黄的菜,不明白这男人为啥跟变了个人似的,竟跟个家庭煮夫般在这等她等了那么久。
她握着筷子坐到桌子前,看着碗里被他夹的红烧肉猪肘子堆得宛如小山一般高,一时之间,觉得心也被堆得满满的。
好像长这么大,没人给她夹过一次菜。
就算周宇扬,她也从未吃过他夹的菜。
许锦禾埋头默不吭声地吃着,邓守业却天生是个话唠子,说了很多。
从部队里的一些趣事,最后讲到陆庭萧年少时的糗事。
“我舅舅啊,他从小就跟那个禾禾,就你那个妹妹小时候就很好,据说禾禾出生时,舅舅都去见过她,禾禾从小到大说是我舅舅带大的,都不过分……”
他絮絮叨叨说着,听在许锦禾耳中却莫名刺耳至极。
原来,他和儿时的许禾苗感情就那么深厚了。
难怪那一日许禾苗说出那么难听针对她的话,陆庭萧也是淡淡地拉着她离去,不曾为她说一句话。
许锦禾自嘲地扯出一抹笑。
以往在她口中万分好吃的猪肘子此时已经味同嚼蜡。
她不明白自己胸腔内突如其来的酸涩感是为了什么?
明明刚刚还没回家时,她满心满眼都是对明天厂子开工的兴奋,现在居然为了这么点莫名其妙的小事难过。
邓守业觑着许锦禾的脸色,唇角缓缓勾起,“你不知道,当时我都嫉妒我舅对那个丫头片子比对我这个亲外甥还好……”
“他不是因为她是你媳妇,才对她好的吗?”
许锦禾收敛了神色,淡淡掀眸看向他,打断了他的话。
她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聪明如她。
刚刚疑惑邓守业反常行为的她,已经在刚刚他的话里找到了答案。
像邓守业这般说话都是直肠子,没有什么弯弯绕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那他说陆庭萧和许禾苗有多要好,其实意思就是不想她和陆庭萧走得太近。
而他唯一想这么做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对她肯定有其他意思。
邓守业脸色也很难看,没有抬眸和她对视。
整个人忽地就像被什么东西击中般僵在原地。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和你妹妹小时候就不对付的,她老是欺负我,抢我玩具的,更别提现在了,她回来,我话都没和她说上两句的,我对她是真没感觉,现在人哪还兴什么娃娃亲的,我打算过一阵子就和家里人说退亲的事。”
他说得很慢,语气也不像平日里那般轻快,就像是在同她解释。
许锦禾放下筷子,一脸平静地看向他,“你不用和我说的,邓同志,这段日子很感谢你和陆同志的帮助,过几天我想从你这搬出去住,免得你家里人误会。”
“你要搬走?”
邓守业满脸愕然,喉咙仿佛被人堵住一团棉花般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原本想同她认真说下自己未来的打算,怕她误会自己和许禾苗的关系,对他疏离。
所以他就率先说了自己打算和许家解除婚约的决定。
却没想到许锦禾会是这样的反应,还说过几天就要搬走。
邓守业突然觉得自己可笑的就像个小丑。
在自己的家里等了这个女人几个小时,却被她如此毫不留情地拒绝。
有正常思维的人恐怕此刻也知道他刚刚那么说的意思。
他就差亲口告诉她,他邓守业喜欢她许锦禾!
可这女人只是淡定地说完过几天就要搬出去的话后,继续平静地吃着桌上的菜。
没有对他饭菜夸奖,也没有一点关心他手背上那被烫伤的手背。
邓守业眼眶瞬间红了,借口还有事,快速起身拿了外套逃也似的跑了。
走在行人寥寥的街头,邓守业懊恼不已,刚刚会同许锦禾说那样的话。
毕竟许锦禾之前才在周宇扬那受了那么多委屈,不肯接受他也很正常。
说起来也很奇怪,连邓守业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目光开始越来越久停留在许锦禾身上?
也许,在医院急诊第一次见到许锦禾,她拿着一把木梳子给身边如大爷般的周宇扬刮痧,刮周宇扬脖子上扭到的后脖。
那一天,两人就那么一站一坐在医院窗户底下的阳光中,相互依偎的样子,令他羡慕不已。
也许在那时起,他就对人家姑娘起了心思。
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他因为和周宇扬的关系,对她也越来越挑剔,最后成了最爱阴阳她的死对头。
邓守业感受着街头半夜吹过的冷风,思绪也回转了不少。
她只是搬走,又不是离开京都,他要找到她又何尝会找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