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星星点点的灯火照亮了规模宏大,亭台楼阁鳞次栉比的东宫。
两道黑影在灯光照耀不到的阴暗里兔起鹘落,几个起伏后,在博雅园的一处假山之后碰在了一起。
窃窃私语之声断断续续的从假山后面传了出来。
“找到东西没有?”
“没有,这破地方实在是太大了,天知道那狗太子将圣旨藏到了什么地方?我现在怀疑他恐怕根本就一直在身上带着。”
“不可能,他除非有什么毛病。圣旨那种东西一直带在身上多碍事?我们这些人身边随便带点儿东西都硌得慌,更何况是养尊处优的狗太子!再仔细找找,肯定在东宫的哪个角落里。”
“好吧,那就听你的。”
“对了,让你藏的东西藏好没有?”
“藏好了,稳稳当当的,保管一找一个准。”
“行,那就别废话了,继续行动。”
“等等,我方才感觉好像有人暗中窥伺,东宫是不是还有高手?”
“东宫能有什么高手?除了那几个老头,剩下的就是几员卫率将领而已。嘶……不过,我刚刚感觉好像也有人在暗中窥伺。”
“那你他娘的说什么大话?如果只是我一人有这样的感觉,那或许是我的错觉,可是你也有这样的感觉。就他娘的别怀疑了,东宫肯定有高手!”
“可是不像啊……”
“这跟像不像有什么关系?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到此为止,迅速回去,小心为上,莫要误了殿下的大事。”
“好,撤。”
两人商议定之后,正准备离开,远处忽有一只灯笼慢悠悠的漂浮了过来,藏在假山后面的两个黑影人顿时绷住了身体。
“这什么鬼东西?”
“我看不真切,那是一只灯笼吧?”
“是,我听闻皇宫禁省之中因为死的人太多了,经常会发生一些诡异的事情。该不会……我们察觉到的窥伺视线,是这些玩意吧?”
“……我觉着不像,但是,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儿可能。只是,世上真他娘的有那种鬼东西吗?”
“怎么没有?我小时候见过?”
“长什么样?”
“像团雾!”
“你踏马看见的那说不定就是雾,别说话,过来了!”
两人迅速噤声,只见那只白色的灯笼慢悠悠的从黑暗中漂浮了出来,在灯光下曝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是一个满头白发,走路颤颤巍巍,脚下好像完全没有任何声音的老头。
他左手举着灯笼,右手拎着一把看起来像是有些年头,但被打磨的锃光瓦亮的大铁勺,缓缓的从假山前面走过。
假山后面,两个只露出眼睛的黑衣人对视一眼,皆有些无语。
他们猜测了许多,甚至完完全全上升到了神神鬼鬼的境界。
结果,竟然只是一个走路很慢,脚下无声的老人。
“走,先撤!这个破地儿让我心里有些不踏实,先观察几日,等弄清楚了再做打算。”其中一名黑衣人说道。
“走!”
二人迅速商定,一转身,一只惨白破旧的灯笼忽然就怼到了脸上,映照出后方那发白如雪,面无表情的脸颊。
两个黑衣人顿时被吓得僵在了原地。
“被发现了,动手!”
左侧的黑衣人反应比较快一点,立马低吼道。
但转瞬他却震惊的发现,他动不了了。
“这老头有些邪门,我动不了了。”另一名黑衣人惊悚喊道。
只是话还没说完,一块黑布就分别塞到了两人的口中,强行屏蔽了他们的声音。
那发白如雪的老头面无表情的将灯笼扎在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嘴角,固定好之后,左手右手各一个黑衣人,轻飘飘的拖着两人就走向了东宫的深处。
两个黑衣人被吓了个半死,但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他们的一身实力不知道什么缘故,竟是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老头把他们两个像拖麻袋一般,淡定而轻松的拽进了一间堆满了各种灶具的地方。
这看起来那好像是一间厨房。
不过按照走的路程和方位,他们猜测这应该是东宫给下人做饭的地方。
老头随后扔下两人,然后点亮了厨房里其他的油灯,将这个看起来有些杂乱的厨房映照的亮堂堂的,没有留下任何一个阴暗死角。
做完这一切,老头扯了一些柴薪,在灶头生了火。
在等待火势旺起来的间隙,他从后腰抽出一杆旱烟,填了一些烟丝进去,将烟枪戳到灶膛里点燃,然后蹲在地上眯着眼睛很是享受的吸了几口。
他好像完全忽略了边上还有两个眼睛骨碌碌乱转的黑衣人。
两个黑衣人的心态此时很崩溃。
尤其是在看到这白发老头在灶间生了火之后,心里的阴影面积更是瞬间成倍扩大,他们不约而同的有些怀疑这老头是不是想把他们给煮了。
灶膛里的火势旺了起来,将白发老头那张红扑扑的脸颊映的更加红润了几分,有种喝了假酒之后的兴奋状态。
随后他颤颤巍巍的扶着灶头起身,在大铁锅里加了油。
两个黑衣人看着这一幕,登时眼皮狂跳。
这老头不是想把他们给煮了,而是想炸了。
可是他们二人此刻却连个求饶的话都喊不出口。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
在猛烈火势的助攻下,铁锅里的油渐渐沸腾了起来。
白发老头这才从灶间离开,颤颤巍巍,一步三晃的走向了那两个黑衣人,将他们伪装身份的头套摘了下来,露了本来面目。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李修文白日里带来的三个江湖客的其中之二。
宗师刀客萧鸿,以及有着小钟灵瑶之称的余问夏。
“你们在找什么?”白发老头神色寡淡,淡漠问道。
只是萧鸿和余问夏的嘴巴被黑布堵死,根本什么都说不了,只能摇动脑袋,呜呜乱叫,示意一下他们的态度。
白发老头看到了这一幕,但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又问了一句,“你们在找什么?”
萧鸿和余问夏自然还是什么都说不了。
“比你们更硬的硬骨头,我都见过,何必如此冥顽不灵呢。”
白发老头低喃了一句,忽然将他的旱烟杆拆了开来。